相较于白筝的阴恻恻，可怜的皮球眼看着都快要瘪下去了。
显然白筝更像是一个反派。
“姐姐你踩我头了……”皮球委委屈屈的说。
偏头一看，的确，脚下的皮球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扎着俩麻花辫的头，脸脏兮兮的让人看着就埋汰。
白筝顿时很气，忍不住又踩了一脚。
蹲在路边对着空气说话还对着空气动手动脚的奇装异服少女，多少得有点神经病在身上的才敢靠近，本来就寥寥无几的路人离得白筝远远的。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驿站吗？”白筝蹲在地上戳了戳皮球的脸蛋子，不像是假的，原装货，白筝收回手眉头紧皱。
“知道！”皮球欢快的滚来滚去，就是有点吓人不然还挺可爱的，这俩粗粗的麻花辫缺两个红色的蝴蝶结搭配，得是大红色才喜庆。
皮球欢快的滚着带路，穿过花丛越过大路，越走越偏僻。
小皮球在一边滚啊滚，她想了想还是没敢逃，虽然被踩脸但是这个人看上去不像坏人。
甚至……她搜索了一下自己匮乏的词库，半晌有些呆呆傻傻的脱口而出几个字：“甚至有些…温柔？”
“小皮球，你的身子呢？怎么就剩个头？”
“身子？”
“对，你看我除了头之外，我的头下面就是我的身子，你的呢？”
皮球绕着白筝滚了一圈儿，“对呀，我身子呢？”
“你给我带路，我给你点报酬怎么样？”
“好呀。”皮球脱口而出，然后白筝非常奇异的从一颗皮球上看出了害羞这种情绪。
一人一皮球进了一家首饰店，白筝一眼就看中了一对蝴蝶结，是缎面的深红色很是精致可爱，在付款的时候白筝透过玻璃窗户看到斜对面的服装店，蝴蝶结得搭一条红裙子。
一条金丝绒面的红色石榴裙，裙角点缀着绣花和珍珠。
喜欢吗？白筝问小皮球，小皮球有些纠结她很小声的说：“还好吧，如果我有身子应该会喜欢。”
白筝从头发上扒了支小钗，店家还好心的送了一双绣花鞋。
“真奇怪，出手都是精品的首饰却说自己没有钱。”店主一边绣花一边和旁边的店员说话。
店主等着办完事刚回来的店员接话茬好继续聊一聊，偏头一看却发现自家店员一副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样子，好像最近这孩子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告假去看医师，怎么一会儿不见病这么严重了。
店主拍了拍年轻店员的肩膀，小姑娘舔了舔嘴唇张嘴说话却好险咬到自己舌头：“店长我……我想让您给请个假去医馆，我……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眼花看见刚刚进来的客人后面跟着滚进来一个小女孩的头呢？”
店员满头冷汗，“她说黑色搭红裙子好看，粉色太土了。”
话一说出口周围的气氛突然降至冰点，店主激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店主默默搓了搓手臂。
“你这儿还有鞋？粉色的有没有，要亮晶晶的，就大概这样大的脚能穿吗，哦不要粉色了要黑色的，软不软啊？”
刚才拼命推销产品此刻终于回想起来的细节，店主手抖着安慰店员不要怪力乱神，却慌慌张张去点燃了店里的香。
店员小姑娘想她一定是病的太严重了，这次休息得久一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想，都病到看见死了三年妹妹的头在地上滚了。
“你想要回去刚刚的成衣店？”
“我确定呀。”
“那好吧，小孩子总是有理的，”
背着包袱往回走，白筝又听手里的小皮球叹了口气，“算了，姐姐我带你去驿站吧。”
白筝拎着头带着小皮球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驿站，洗干净的小皮球挺可爱，软乎乎白嫩嫩扎俩麻花辫儿戴上蝴蝶结跟个小童星似的。
“得小心一点哦，毕竟假的不太牢固，不要剧烈运动，养一阵子就好了。”白筝捏了捏有些酸疼的手指，收起了工具箱。
“谢谢姐姐。”小姑娘抱着戴小熊帽子的模特头，小心翼翼地开口。
“别老是去吓人了，搞不好会被人打死的。”
小皮球很别扭，她想滚一滚头却猛然发现自己有了手，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蝴蝶一样扇动翅膀。
“别老是用头滚来滚去了，你不是有脚了吗，地下多脏啊，给你新买的衣服沾了灰尘就不漂亮了。”
白筝朝她伸出手去，“现在你可以试着走一走了，想想以前怎么走路，你既然会说话那肯定以前也会走路的。”
正午阳光热烈的撒下来，有些刺眼，照理说一只鬼不会有眼泪这种东西，可是现在一种想哭的冲动充斥着脑海，连憎恶这种负面情绪都被压制了。
白筝洗完澡躺在了床上，她眼神飘忽的盯着床帘，玉织和灵肆两只小家伙都在努力睡觉吞吃能量，秉承着觉不浪费原则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醒过来的。
忙完一阵子之后突然闲下来，身上还带着伤，喝完酒之后似乎很困顿。
索性不想了，她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白筝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稍晚，太阳不滚烫了，余热的温度有些温暖。
一睁眼看到一只小鬼盯着人看，白筝默默移开视线，按耐住自己梆硬的拳头。
用姐姐这个词来称呼她或许不坏，毕竟自己没的时候才刚满十二周岁，或许是洗了头的缘故浑浑噩噩的头脑突然灵光，小皮球想起来很多事情，比如自己的名字。
“学一学怎么走路，别杵在我床边啊，要不是我忍住了，刚刚你就没了。”白筝拥着被子慵懒的伸展着腰背，只觉得睡一觉醒来后身心舒畅，师娘酿的酒似乎还带了点疗伤功效。
刚睡醒脸色还带着些粉嫩，眼角红红的，白筝踢了踢被子发现脚底的伤已经好全，白嫩嫩的一点伤口都没见着。
抻着脑袋斜卧在床上的白筝催着眼前的小鬼学走路，“对，先动右脚。”
手指笨拙的动了，随后是手臂，轻轻拽动，摇曳生姿，生锈许久的零件们咔哒轻响是骨骼碰撞的乐音。
几分钟后身穿红裙的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地毯上，哒哒哒的走来走去，“姐姐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带路的报酬我已经支付过了，如果有新的交易，那小皮球你有什么可以用来支付呢？”白筝笑得狡黠，“等价交换，买定离手哦。”
转身的时候红裙小姑娘摇晃一下却还是站稳了，努力适应着熟练着使用方法，大约十分钟左右她已经能像个正常孩童一样稳稳当当的走动了。
不得了的学习适应能力。
哒哒哒，是绣花鞋走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她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铜镜里没有影子，只有哒哒哒的声响。
“我是有原则的奸商，从不做赔本的买卖。”白筝躺回了床上。
小姑娘又走了一个来回“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要什么。”
“好。”
“嗯？什么你就说好？”白筝有些讶异。
“我看你十万分顺眼，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我有的，都给你。”她转身，红裙飘起一个弧度。
白筝在床上躺着听着仿佛响在耳边的哒哒声，嘴角微微翘起来，性格很像脸也很像。
半晌她眼神突然落寞下来，“怎么可能呢我那娇气的发小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白筝抽个了个空歪着头看向学习走路的小姑娘，眼神有些飘忽，这张脸……真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