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道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拂落,随后眼睛被白筝蒙住了,下一秒温热的血喷洒在他脸上,他有些无措呼吸急促间想要发出声音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他喜欢的姑娘,自刎于他身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蒙住他的眼。
徐闻道踉跄着抱住白筝,他乖乖的闭着眼,眼泪却悄无声息的滑落,好几次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像是只丧偶的野兽,嘶吼声压抑在嗓间,他什么都不想管,他要她的姑娘,他的阿月。
好半晌他终于嘶吼出来,声音凄厉,比之野兽更甚。
“我错了,我一开始就该把你带回去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就好了,就好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天蘅。”徐闻道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怀里抱着白筝渐渐冷掉的身体。
他闭着眼睛,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我们回家……没有你没有事的,哈,没事的,有你最喜欢的蝴蝶好不好?回家吧我新学了酿酒上次你说的奶茶?我也去学好不好?”
清风掉落在地上,像是个被遗弃的刚找到妈的孩子,整个剑身开始生锈,在铮铮剑鸣中断裂。
一代名剑,成了锈迹斑斑的残刃。
徐娟看着风起云涌的苍天,脸上那欣喜若狂的神色还未褪去,围攻苗岭的众人便开始骚动起来。
他们手段尽出,纷纷朝着天穹之上那道缓缓打开的大门飞去,或御剑或乘法器,更有甚者只身御风而行。
陈律握着手中的长笛,自从天穹上那道大门出现皱起来的眉就没落下。
陈律嘴里脏话就没停过,将身边的陈天赐扶了起来,匆匆把长老们从血泊里挖出来。
“你小师弟呢?”陈律这才有空环顾四周,陈吉安不在。
陈天赐像是傻了一样被陈律打了一下胳膊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他皱眉听着陈律又问了一句。
“他说要给他师姐准备生日惊喜,这一整夜没见过他!”陈天赐说完也抬头看了看天上那道缓缓正要开启的大门,下一秒却被陈律狠狠拍了一下头。
“看什么?那玩意儿可不兴看!”陈律不顾自己身上狼狈,爬起来的时候又拍了一下陈天赐的头,“既然活着,那就好好活,还能站起来的跟我走。”
他平静的扫视了一眼,结界后跪着的那群人,闭了闭眼睛,“愿意跟我走的,跟上。”
有人心怀鬼胎的看着天上的门,那可是长生,又有几人不心动?几乎没有人愿意跟着陈律走,甚至有想要当场拜入入侵者师门的人。
周玲和小豆丁对视一眼,跟上了陈律。
寨子深处,厨房不见陈吉安踪影但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蛋糕,奶油细细的点缀其间,各种野果子铺在上面有种五颜六色的喜庆。
陈律没有说话,陈天赐亦然。
最后是在酒窖里找到的陈吉安,他缩成一团睡得正香,怀里抱着一个玉坛子。
被叫醒的时候还懵着,酒窖的隔音太好,导致他睡了一整夜没听见外头闹翻了天。
揉着睡眼惺忪,他抬脸时笑得单纯,“师姐呢?我给师姐找了坛子最好的酒!她保管会喜欢的!”
陈律低着头没有说话,拎着陈吉安的后衣领子就走,一路上无论问什么都没得到回答,陈吉安只好乖乖的抱着酒坛子跟上陈律。
踏入苗岭深处的雾中时,浓雾分流而开,像是流水他们一行人深入后雾气又四合起来。
直到看见一道古朴大门,陈律停下脚步。
“过去的时候会被抹除所有记忆,相当于轮回,但是留在这里一定会是被天鬼吞噬的下场。”
陈律将手中玉牌摔碎,随着一阵电子音的尖哮,他又接着说:“天鬼,喜食人魂,杀人前爱戏弄最喜欢予人希望又将希望碾碎,看人痛苦。”
一阵吸气声响起。
他娓娓道来,说出的话已经不再引来雷云。
“白玉牌里的东西,我猜测就是一只天鬼。”陈律一脚踩上玉牌又将之碾得更碎,“所以过去前,都把牌子摔碎。”
周玲最先响应,她无挂无念,踏入其中时给陈律深深鞠了个躬。
小豆丁咽了咽口水,问了陈律一个问题:“对面是什么地方?”
陈律说:“三千世界,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个,但是总比有天鬼在的世界好。”
很快所有人都进去了,妙云素低头沉思了一瞬,问陈律:“那白筝呢?她的魂魄……”
“我的徒弟,我去找。”陈律毫不犹豫的说道。
思忖片刻,妙云素把一个东西递给陈律,赫然是那截莹润锋利像是匕首的骨笛,“找到告诉她,我妙云素从不欠人情,还有,谢谢。”
“师父,我和你一起找。”陈天赐不愿过去,一头白发随风扬起。
陈律叹了口气,摸出了陈天赐怀里的玉牌,往地上狠狠一摔,玉牌四分五裂,陈天赐只感觉背后有推力,整个人就掉入门内。
接过陈吉安手上拿着的酒坛,陈律照葫芦画瓢摸出陈吉安的玉牌,没等陈吉安问问题就把人丢进门里。
随后四周安静下来,陈律坐在门边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天上轰鸣的所谓天门,思绪飘忽。
身后空间震动,滚出来一个比他更狼狈的身影。
他没去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好晚啊。”
陆北气息还未喘匀,就听到陈律下一句话。
“我没能护住那个小丫头,她死了。”
这是陆北第一次见陈律哭的这样伤心,陈律仰着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一颗又一颗,哽咽时鼻尖红红的。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自己不是个守信用的好师傅,说自己竟然贪生怕死,越说越过分。
陆北眨了眨眼,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尘,一脸疑惑,“小丫头?她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的。”
陈律听着陆北不走心的安慰,哭更凶了。
陆北被哭得心烦意乱,手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她是神女啊,虽然失忆了,神格还在,怎么会轻易的死掉呢?你……你别哭啊。”
陈律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询问,陆北一遍又一遍的回答。
“那,那赶快回去找,她还活着!还活着!”陈律爬起来顾不上拍身上的泥,一身的狼狈。
陆北叹了口气,拉住了陈律,低头把人抱在怀里,“你已经干涉太多了,会有业障的,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随着一阵暖香抚过,陈律安静伏在陆北怀里睡着了。
“睡吧,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他在陈律额上落下一吻,稳稳抱着怀里的人踏进门内。
天门开启的速度实在太慢,徐娟脖子都抬酸了,她耐心且虔诚的等待着,眼睛里闪过如少女怀春般的憧憬。
“大师兄他……疯了。”徐十六哆哆嗦嗦的说完,不敢抬头看徐娟的眼睛,整个人恨不得低头埋进地里去。
徐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嘴里随意的说了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