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艺术品,这件艺术品被摆在闪闪发光的高档橱窗呈列台里被蓝色天鹅绒包裹住,是必须要小心翼翼踮起脚尖才能稍稍看到的可以预见终此一生不能被拥有的昂贵物品。
多稀奇,一个庄子的,富养长大的,单纯得像童话公主的孩子。
看得久了,越发觉得自己太像个扒在裤脚上的泥点子,既不被人需要又被人嫌弃,没由来的凭空生出些没必要的自卑来。
白筝觉得很不妙,这种违和感太强会不自觉让人手上起鸡皮疙瘩,“怎么回事?”
真是怵得慌。
几秒后几乎是同时的,白筝和张婉莹呵出一口气来。
白筝慢悠悠酸溜溜的开口:“真让人羡慕又嫉妒的人类幼崽啊。”
张婉莹轻轻地抚摸脖子上那条缝合线,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目视前方不敢扭头做大动作,却一脸诧异的看着白筝,“大可不必羡慕这种东西。”
张婉莹欲言又止。
“她闻起来像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很好吃的样子,就是太丑了。”
“丑吗?”白筝看着门里的小姑娘白嫩嫩的小脸葡萄似的大眼睛,十分困惑她到底哪里丑,“明明…看起来不丑啊。”
经过这么一打岔,门里的小姑娘还是不见害怕,她歪着头观察门口站着的人,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张口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她没有舌头。
看嘴型似乎是在喊,“姐姐。”
张婉莹冷漠的不搭理她,“她没有在喊我,她认错人了,我和她活着的那个姐姐是双胞胎,长得很像。”
白筝活动着手腕大刀阔斧把长剑使成了铁铲,门内的小姑娘嘴巴张成o字,一整块的土地像是被切豆腐一样轻松划开露出底下柔软潮湿的泥土和白森森的骨头。
停在枝头的喜鹊在吵闹之中不情不愿地飞去远方,花椒树孤零零地站着,比白筝想象中轻松,至少没有把鞋子弄得很脏。
这般动静屋子里也静悄悄地,看来是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她笑眯眯地骑着木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绕圈像一只笨得要死每次都撞到出口却怎么也飞不出去的金丝雀。
“有时候长了双能看见真实的眼睛并不是什么好事。”张婉莹淡淡地开口。
白筝从布兜子里拿出自制的一次性手套和口罩戴上,跳进坑里戳了戳狗狗骨头,“有时候陶塑泥捏的骨头会很易碎。”
张婉莹明智的选择了不说话,她的小哑巴妹妹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啊啊啊的说个不停手舞足蹈地却毫无逻辑,显然不是正常手语。
什么样子的父母会养这么一个小女孩,不让她说话给她足够多的爱虽然也许是假装的,但是小孩子多好骗啊对他们来说一整个糖罐就是一整个世界了。
张婉莹的骨头还在狗子骨头下面大概一米多一些,白筝挖着土震惊于张婉莹那神经质老母亲的体力居然这么好,挖的坑这么深不说居然还生生勒死了一只大型犬。
“你这个世界的老母亲够可以的啊,经常锻炼吗!肯定一身的肌肉,挖不动了歇会儿。”用塑料袋装了大狗的尸骨,白筝提着骨头跃上土坑,拍了拍身上的土。
“映像中那个女人并不经常锻炼,她甚至不敢杀鸡,她虽然生了我但是我现在不愿意再称呼她为母亲了,她似乎不太会取名字,给我的名字叫娜娜,给另外一个取名叫张娜娜。”张婉莹话开始多了,随着愈来愈接近她的骨头,之前问一句答一句变成会主动说些长长短短的句子了。
“我的确是被她杀害的,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不敢杀鸡却敢杀我这件事怎么合理解释,小哑巴你太吵了!闭嘴!”张婉莹揪紧了衣角,身后那小哑巴啊啊啊的声音实在太吵闹了,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气要朝着小哑巴发泄过去。
“迁怒不是好习惯。”白筝慢条斯理的擦着长剑,抖掉一些黑色的泥土,“想把骨头埋在什么地方?”
踩着树根借力白筝纵身往上跳跃三两下站在了地上,晚风迎面扑来的时候带着暖意,底下实在太阴冷了白筝忍不住搓了搓手心。
两个黑色的布袋子就安放在脚边,张婉莹脸色苍白的看着其中一袋,“不要把我的骨头放在这里,这里好脏好疼,带我走。”
白筝把手机放回兜里。
张婉莹罕见的没有沉默,她眨巴着眼睛用陈述的语气问出了疑问,神色甚至可以算得上生动调侃,“你居然穿越带手机?真是作弊!”
白筝翻了个白眼,“我不拿出这东西晃一晃,你会敢主动跟我说穿越的事?”
“呵,再多说一句,你刚刚东拉西扯的故事我只信了一半而已。”她手中剑锋划破长空,宛如游龙般的身姿让张婉莹羡慕。
“你讲故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东拉西扯,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