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白裙小姑娘，她抬头也看不太清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老师用严肃且笃定的声音对她说：“他们只欺负你，怎么不欺负别人呢？你该从自身找找原因，你自己肯定也有问题，别一点小问题就来找老师，老师很忙的……”
“可是…”
白裙小姑娘刚想辩驳，软糯糯的声音还未开口说完就被打断了。
“老师不可能为你一个人的事情烦，老师还有很多同学要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呢？一点点小事都要来和我说，真是烦死了！”
“行了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个有些矮胖的丰满女人，踩着扭曲的高跟鞋哒哒的走远了，白筝看着她丰满的身姿摇曳，不多时变成一团虚幻的肉影。
不远处是一群哄笑的男孩子，他们探头探脑的像一群闻风而动的小老鼠，交头接耳后闹哄哄的开始新一轮的恶作剧。
“长得也不是很漂亮嘛，顶多就是有些白而已，瘦瘦小小的还平！”
“其实是好看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感觉什么感觉？老大你说说看。”
“我想欺负她，看她哭。”
“哦～”
“这还不简单，放学把她锁教室里。”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最后一排的男孩子们心照不宣的将门锁死了。
人群推搡间白裙小姑娘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背上的书包似乎很沉重，被强硬的拖拽住后，一双脏兮兮的小手蒙了上来。
眼睛是很多双，看不清围观的人群是什么表情。重叠的眼睛里森然，是人类幼崽没有被道德束缚的原始恶意，漆黑浓稠像没调开的浓墨水。
推搡间她跌倒在地上，书桌角落尖锐锋利，地板肮脏，男孩子们趾高气昂的宣布这是一场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游戏。
一双手然后是另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的主人，没有锋利的牙齿，没有血，有的只是一双双稚嫩的脏兮兮不怀好意的手。
“把她的裙子掀开？你敢不敢？”
“那你敢不敢摸她？！”
“呵，我敢！”
……
“啊！”
突兀的一声尖叫后人群哄的散开。
跌跌撞撞的人类幼崽们，不约而同用手指向了她的眼睛，稚嫩眼睛里盛满恐惧。
“怪物！”
她听见他们这样说。
年幼的白裙小姑娘眯着眼睛咬住了其中一只手，撕扯之下，血迹斑斑点点缄默在墙上，缄默在她下巴上眼角旁。
她像一个优秀的猎食者，抬眼时眼神如此冰冷理性，神态并不像是个年幼的姑娘，反而像是只蛰伏在苍茫原野里找到猎物的凶悍野兽。
白筝站在走廊门外，她静悄悄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外表上冷漠的样子像是在观看一场无趣默剧。可心里却没有由来的，突然有种想撕碎一切的愤懑冲动。
虽然一直知道并接受了童年乃至整个人生并不美丽，甚至可以说，算得上有些悲惨这个事实，可是这样赤裸裸揭开伤口，还是头一次。
曾经她没有力量反抗，但是现在，她有了。
人群惊动了留守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的教师，白裙小姑娘偏头吐出了嘴里的东西，站起来的时候还拍了拍自己皱巴巴的白裙子，嘴角蜿蜒的血迹滴在领口。
窗户里映照出白裙姑娘模糊的影子，一双翠绿的眼睛，竖瞳像是熔金般璀璨。
年幼的人类幼崽男性惊慌失措的呼喊着，他们见到血之后慌乱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尖叫。
“怪物！妖精！”
他们控诉，他们惊呼，他们被吓哭。
可惜教室里并没有监控这种东西，更没有什么翠绿色的妖精眼睛。年幼的白筝，身着白裙的小姑娘低声哭泣着再次抬头是一双在正常不过的黑眼睛。
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小姑娘，白嫩的小脸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他们手伸进我的衣服拧我胳膊，我害怕才咬他的，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相比起那群虽然惊慌但却衣冠整齐的小皮猴子们来说，小姑娘虽然衣领子沾了点血确实更像一个可怜兮兮的受害者。
年轻的戴眼镜的老师一脸震惊，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板着脸严肃的训斥了那群欺负小女孩还污蔑人家是妖精的男同学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咬他的，我太害怕了，对不起给老师添麻烦了。”
年幼的白筝非常小声却足够眼前的人听到。
那老师扶了扶眼镜，扫过其中一个被吓得呆呆的男孩子时无意中停留了几秒，那是……
“你们几个除了写检讨，罚你们清扫一周的厕所！刘明！你就是答应你爸爸这样好好学习的？等会儿跟我来办公室！”
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因为这是一场儿童的恶作剧。
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男孩子脸上是扭曲的惊恐，一股黄黄的带腥气的液体无声诉说他的恐惧。
“快回家去吧，这么晚了家长该担心了，”年轻的老师蹲下来安慰吓坏了的小姑娘，从绿色的围栏探出去抬手给小姑娘摘了一朵洁白的栀子花，“今天的是你也有错，所以这个小事件能不能让它就这样过去呢？因为老师也给了他们惩罚所以咱们大方一点原谅了好不好？”
白筝默默站在小姑娘身边叹息一声，白裙小姑娘眨了眨眼，接过几乎是被塞进怀里被虫咬了半块花瓣的栀子花点了点头。
“真乖，乖孩子，好了回家去吧。”
事件并没有如同那老师说的那样结束，只因为她有个特殊的母亲。
养母边用尖锐的指甲用力戳她的太阳穴和小脑袋，边戳边歇斯底里的说，老师说的没错你就是要找找自身的原因，怎么人家就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
“你以后离他们远一些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咬人家，你这个赔钱货，卖了你够赔医药费吗？就知道给我闯祸，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赔钱货！”
那些落在小女孩身体上的巴掌，污秽的言语，让白筝闭了闭眼睛，如潮水般的回忆和痛觉像是积攒了好多年，此刻将她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