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颀第三次进到鉴湖山庄的大厅之内。
发现除了已通过名姓的熟人之外,一名着黑衣的翩翩公子,和一名着白衣的魁梧汉子,是两张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尤其那位着黑衣的男子,看年龄并不比自己年长几岁。
既是着黑衣,又与陈平、叶珪平起平坐,自然是之前刘铎口中的牙部首领了。
其他已经露面的四部首领,年纪均与刘铎仿佛,凌飞云算是其中年纪略轻的,但也已经年近五十。
这男子如此年轻就能掌管明教牙部,看来绝对是有过人的本事。
刘铎亲自起身相迎:“李兄弟,真是想煞我了。
你和易兄弟倒底经历了什么变故,怎么我全教上下搜尽全境,也没有得到你们二人半分信息呢?”
李颀不想提及瑞像寺故事,只坦诚相告了自己如何逃出云台山,以及在修武被刘升搭救的故事。
余下的就谎称自己在穿岩十九峰养伤至今。
刘铎回头问脚步崔造:“穿岩十九峰可曾派人查过?”
崔造在座上回道:“这个倒是不曾,我部着重在京冀鲁豫巡察,未曾想李少侠借着少主的马车,已经人到绍兴了。”
没等刘铎再问,李颀已经抢先出声:“这位想来是脚步首领,冒昧问一句,我教脚步兄弟在京冀鲁豫可曾找到与易真兄弟相关的信息?”
崔造在座上看了李颀两眼,没有答话,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刘铎。
刘铎则未置可否,徐徐道:“你亦不知?”
李颀苦笑:“我最后一次见到易真兄弟,就是在云台山子房湖畔。
我单枪匹马,又上何处去寻他的讯息?”
突然觉得这明教中人今日表情意味深长,上上下下好像都在偷偷打着眉眼官司,心中一动。
刘铎转头看向白伽:“你说最近派人去了一趟华山,不如你将查到的情形告知李兄弟。”
白伽喝了一口茶,朗声道:“这些华山弟子将贺氏父子尸首运回华山之后,向贺夫人方柔呈报的是——
此次死里逃生,多亏青城易真易少侠与云台王宗刘奇恶战,他们才侥幸保全性命。
双方争战结果,他们未亲眼目睹、并不知晓。
但他们知道的是,在云台山子房湖畔易少侠与李少侠交谈半晌之后,李少侠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之后只有易少侠拼死替他们遮挡,李少侠不知所踪。
而且二人交谈时还曾语出争执。”
李颀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怒气上涌:“刘教主,这位首领所言,所指何意?”
白伽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华山派弟子的意思是,李兄弟你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背弃华山弟子和你易家兄弟,跑了。
这是我牙部打探而来的消息而已,李兄弟千万莫要生气。”
李颀简直气得睚眦欲裂,子房湖血战石抱忠,桃花鱼毒入肺腑,他经此九死一生,无外乎是想在湖畔拖住石抱忠,给华山弟子一个逃命的机会。
他们竟然如此信口雌黄。
怒气翻涌,冲口而出:“华山弟子凭什么如此诋毁我?”
刘铎身后许季裳突然出声:“果真是诋毁吗?
李少侠,你来过我鉴湖总舵两次。
我虽未与你交手,但得翁安清与陈平回报,以及我亲眼所见,你虽剑法精湛、武艺高强,但尚远不如易少侠。
可今日你再来鉴湖,内功、轻功精进十倍不止。
这功力变化从何而来?”
崔造在一旁悠然道:“我们脚部也探来信息。
这云台山亦是你怂恿易真兄弟去的,焉知你不是与他人共同做局。
我们至今尚未摸清云台四宗如何习得那骇人武功,如何就逼死了贺简伟。
莫非,你卖了兄弟,去换了云台武功?”
刘铎在旁边举手阻止道:“你们先静一静。”
二人同时闭嘴。
刘铎目光紧盯李颀:“先不管他华山派弟子如何说;
也不管方才我明教属下如何说;
我更管不着江湖、武林如何说;
我一向厚待你与易真。
我眼下只有两个疑问问你——
一是,如季裳所问,你是如何做到武功的逆天变化的?
二是,你为何没有同易兄弟联手出战,反而一个人毫无声息地出了云台山。
你真是不知道易真兄弟下落吗?”
厅上所有目光都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李颀反而觉得怒气殆降,寒气骤起。
他与易真在湖边对话,没有任何一个华山弟子听见。
他与易真争执,是想把诈死求生的机会留给他。
他向慧聪发过誓,不告诉任何人天下第一书库的存在,他人尚不可告知,何况明教。
因此,刘铎的两个疑问,一个他无法说,一个他说了也无法证实。
李颀只觉方才被怒气所激,脏腑中道家内力与新近所获真气互相冲击振荡,混乱纠结、缠杂不清。
努力稳定心神道:“刘教主,你说一直厚待我和易真,自是对我与易兄弟性格、脾性知之甚深。
今日教主又从何判断我就是背信弃义、残害兄弟手足的穷凶极恶之人?”
刘铎叹气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嘴硬。青峰……”
有一人从厅内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却是老头青峰。
青峰背后插着旱烟袋,走到刘铎面前恭谨施礼:“教主。”
刘铎指着李颀道:“说与他听。”
青峰转了转眼睛:“教主,方才季裳兄不信我所言,我与他一同在山庄高处看到了,他入庄所使轻功已是今非昔比。
我若说了实话,我怕我今日小命不保。”
刘铎冷笑一声:“季裳!”
许季裳抽出所佩铎刀,走到青峰身后。
旁边白伽亦拍了拍手,十数名明教高手亦持兵器现了身形。
李颀哑然失笑,之前两次前来鉴湖山庄刘铎一直以礼相待。
今日他为了探听易真消息,一时大意,没想到竟误赴了鸿门宴。
如今他百口莫辩,反而冷静下来,只待听这青峰老儿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