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众人闻言齐齐将目光投向易真。
易真淡淡一笑:“自是老天长留不绝人处,我得异人传授武功心法,上官教主,令郎如习得这武功心法不仅内伤有望痊愈,练成绝世武功又有何难!”
上官云英听罢眸光晶亮,一丝喜色隐隐浮上面庞。
易真接着说:“三十年前这贼人为何仅仅重伤令郎而不取其性命,上官教主没有深究吗?
十五年前我易家灭门却单留我一个活口,我与令郎为同一贼人所伤,可见这贼人是我易家和贵教共同的仇敌,我所言可有道理?”
易真话音落下,不只上官云英陷入沉思,厅下教众也纷纷窃窃私语。
李颀之前看到过易真内伤发作,深知莫说刘升,即便是易真自己这内伤至今也尚未痊愈。
何况刘升受伤要比易真早上十五年,且未满周岁之龄就遭人重伤,这有望痊愈四字实在是值得商榷。
但从刚才开始穿蓝色衣服和黄色衣服的人就渐渐增多,可见明教精精儿和飞飞儿均已闻讯赶来。
明教高手倾巢而出,帷幄之中隐隐刀兵林立,厅堂之上杀气渐重,湛卢剑上剑光流转显然已经感知到这重重杀气,李颀和易真二人再难全身而退。
可刘升为刘钰遗腹子,上官云英在言语间与刘钰伉俪情深,神色中对刘升也极为看重,自当对刘升经脉错乱之症一直耿耿于怀。
刚才易真一席话无异于让上官云英如将溺之人寻到救命稻草,字字句句拿捏中了上官云英的命脉。
李颀心道之前自己还嘲笑青城山白云府苏晨坐谈鬼谷纵横之术,真乃天地一腐儒。
现在眼见得易真唇枪舌剑、条分缕析、巧舌如簧显然是得了纵横术的真传。
若不是仰赖易真与白云府和朝阳洞的过往渊源,二人今日恐怕已经死了几个来回了。
这易真能将青城所学融会贯通,也当真是个妙人。
没想到这时精精儿首领丁劲松挺身直言:“上官教主,千万别被这黄口小儿骗了。
且不说他能否治好少主的病,愿不愿意为少主治病,他是易知行的儿子,与我明教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小儿唇舌便给、口齿伶俐,可教主您难道忘了三十一年前我王屋之劫吗?”
丁劲松言毕下面又是一番扰攘窃议之声。
下首阿娇突然出声:“少主不得救治,你到底有何好处?你是否自恃教内武功最高,寄望上官教主日后将教主之位传与你?”
丁劲松闻言色变、正欲答言。
倪金桂喝道:“都闭嘴!教主在上你们真当教规是儿戏吗?”
阿娇忿忿闭嘴,丁劲松低头无言,上官云英面露犹豫之色。
易真回身走近丁劲松:“丁首领,三十一年前我父亲可杀你亲朋?”
丁劲松面色冷硬、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不曾。”
易真在庭中游走一圈拱手问道:“我父亲可与厅上何人结下血海深仇?”
厅上众人挤挤攘攘却无人答话。
李颀心道:“你明知这些人都是王屋之战前撤离之人,当然与你父亲无法结下血海深仇。”
易真回身道:“无论我父亲当年在王屋之战中有何作为,至少与贵教现在诸人未结仇雠。
我是愿意为贵教少主医治的,不知上官教主何意呢?”
丁劲松还要进言,上官云英挥手道:“罢了,我意已决,留下易真这小子为我升儿医治,精精儿听令!”
厅中以丁劲松为首的蓝衣人齐刷刷跪下。
上官云英言道:“七日之后的白马寺之事,飞飞儿已经探得刘铎这混蛋也调派众多高手参与。
即刻起精精儿按之前计划各按号令行事,与飞飞儿一起务必探得刘铎藏身之处,速回之前驻守之地!”
厅上黄衣人也跪下接令,丁劲松虽面露不忿之意但终究不敢抗令不尊,率精精儿众人与飞飞儿众人一起步出厅堂。
上官云英一脸沧桑疲惫之色对倪金桂说:“你将升儿送入我房中,今夜我与他一同休养。”
回头看也不看易真和李颀一眼:“将他二人安置了,设防看守,不将我升儿治好休想出我明教大门。”
厅上众人得令后都作鸟兽散,倪金桂着人带领易真和李颀在宅内七拐八拐走入一间厢房。
进入之后屋外倒是无人看守,但房前屋后必定设置了重重暗哨。
进屋后李颀刚要出声询问,易真示意李颀莫出声,急急进入内室盘腿坐在床榻上运功疗伤。
李颀这才发现易真已经汗透衣衫,刚才面上却不露一丝颜色。
李颀正奇怪为何今日子时易真内伤没有发作,现在才发现易真之前一番云淡风轻背后是咬牙撑过了全身剧痛。
暗自庆幸若是明教诸人发觉还怎么能相信易真所言医治刘升痊愈,刘升可练成绝世武功的鬼话。
李颀在旁为易真准备好茶水,静待易真运功完毕商议对策。
易真轻声说:“我明日教刘升一点儿武功心法好取信上官云英,明日夜间我们就寻对策离开这里。”
李颀问:“上官云英如何能信你所言?”
易真凝视桌上跳跃烛火,默了一瞬才答道:“世人皆愿相信自己愿信之事,即使明知虚妄也宁愿自欺。
她中年丧夫仅留得这一线血脉,三十年来必然是夜夜自责当日没有看护好儿子。
别说我说明了受伤来历,还承诺了治好内伤,就是山野村夫、走夫贩卒说能治好她儿子,她也是要搏命试一试的。”
易真顿了顿,说:“我好多次梦见妈妈、爹爹、哥哥一家团圆,也是不愿醒来的。”,二人无言。
易真突然抬头问李颀:“李兄,李叔叔可与你讲过当年王屋之战?”
李颀眼睛亮了一亮:“从来不曾,易兄弟呢?”
易真答:“我当时虽然年幼,但记得爹爹和李叔叔相聚多次,李叔叔也曾在我家盘桓多时,二人从未提及王屋之战一字一句。
我家很少武林中人往来,我记忆中仅有一次一位江南武林人士到访。
当时我并不知晓他的姓氏门派,但在厅外偷听到他刚提到王屋山三个字,我爹爹就勃然大怒摔碎了杯子。
为何我爹爹和李叔叔都这么忌讳谈到王屋之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