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个故事是——
三十年前我伏宗师父未留一言,一夜之间杳无踪迹。
他们王、程、史三宗更为凄惨。
我宗掌教只是弃教出走,他们三宗掌教连性命都没了。
我至今记得我们四宗弟子迁入云台那一天,三宗弟子都是浑身缟素、哭声震天。
我们伏宗分了一半弟子出去找寻师父,剩下一半亦是垂头丧气、心如死灰。
如此说来,或许应是我们伏宗比其他三宗更惨。
他们三宗掌教至少至死未放弃门下徒众,而我伏宗师父应是觉得宗派、弟子、妻儿,新仇旧怨、乾坤过往统统不重要了。
月余前,我们王程史伏四宗还在江湖豪杰面前立下豪言壮语,要与楼观派割席断义,自创云台派。
可这云台派尚未创立起来,已经风雨飘摇。
出去寻我师父那一半弟子见未寻得我师父,大多改弦易辙,改投其他道门宗派。
剩下一半伏宗弟子,有投入其他三宗门下的,也有退出门派易装还乡的。
我本是师父门下负责洒扫的弟子,不仅从未得师父真传,而且从小家贫、不曾识字。
按理从何而论,都轮不到我担任掌教。
但师兄师弟们推来让去,均觉得当前形势棘手,无人愿担当这掌教之职。
我一时年少气盛,不顾他人嘲笑,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
没想到,一切自此开始不同。
我们四宗各自选出掌教之后,第一次在王宗茱萸峰地界相聚。
卢昂、石抱忠、刘奇与我叙过年齿,歃血为盟以兄弟相称,同时立誓终有一天要向华山派及五岳剑派报此仇雠。
可当夜我们四人刚刚论及此处,窗外即有人放声大笑,之后干脆从窗外跃入房内。
原来是一名七十余岁、年逾古稀的道长。
我们四人已在房内商议多时,无一人发觉有人在窗外偷听,可见这人武功远远在我们四人之上。
这位道长对我们四人方才议论嗤之以鼻,言道:“我听说有人叛出楼观派,要自立门派,还想来看看有此志向,倒底是怎样的英雄好汉。
没想到原来就是你们四个这种货色。”
三十年前我们四人究竟还是年轻,虽知不是敌手还是不堪这种羞辱,四人齐上力战这名道士。
没想到还未战到十招,即被他制住不能动弹。
那道长绕着我们四人说:“我此生就喜叛出师门自立宗派之人,可惜你们四人武功太不入流。
不如这样,从今日起你们就跟随我学习武功。
但学成之后你们要帮我办成一事。
这云台山风景甚佳,我就在此教你们十年,你们看如何啊?”
我们四人哪里肯干,都看着他睚眦俱裂、诟詈不止。
他亦不生气。
只是等我们骂累之后,当着我们的面先后打了一套左右手互搏招式、一套掌法和一套剑法。
说到这里你应该晓得,那是天下任何人都无法开口拒绝的武功。
莫说我们四人当时背负血海深仇,求成心切。
只要是武林中人,哪怕如何心性坚定、心如止水,亦无法抵敌他所演示武功的诱惑。
最后我们自然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共同拜他为师。
但他却未能恪守自己承诺教我们十年。
教授之初,他交给我们四人三本武功秘笈,分别是招法、掌法与剑法。
秘笈上图文兼具,描述甚详。
每月初一教我们招法、掌法、剑法各十招,余下时间让我们按书修练,十五再来检验我们十招的进益。
最初三年因我武学根基最劣因此所学最慢,招法、掌法、剑法皆差,师父亦不知我何者能学成。
只好招法、掌法、剑法皆勉强修练,只盼天长日久,终能学会一样。
卢昂、石抱忠和刘奇则是招法、剑法、掌法各有所长。
三年之后师父告诉他们三人,以他们的资质滥则不专,最好专研一样武功,方能臻于化境。
于是他们三人此后分别专修其中一样。
再之后三年,师父突然发现本来学得最慢的我,反而招法、掌法、剑法变得突飞猛进,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苦思不得其解,研究后才发现。
他之前并不知我不识字,他交给我的三本武功秘笈图下所写内容我一概不知。
因之前在伏宗我只负责洒扫,武学根底亦是平凡普通。
未曾想就是因为如此,反而心思单纯,摒除了一切私心杂念。
师父教我什么我便专心修习什么,图上演示什么我便勤学苦练什么。
他们三人之前都备受掌教宠爱,一身内外修为已成,反而束手束脚,平添诸多困扰。
再加上演练之时多受图示下方文字左右,反而思绪纷乱、错谬百出,延误了进度。
待师父发觉其中关窍,已是我们拜师六年之后事。
我的招法、掌法、剑法此时已颇具形态,反超三人成为四人中集大成者。
就在这时,一日师父突然对我们四人说,他刚刚得知他的师兄也收了一个徒弟,他要去长白山看看他师兄的徒弟倒底是何资质。
当年他就是不服师兄处处管教才不忿叛出师门。
但他曾在师门立誓,即使分宗立派,亦绝对不亲自和师兄动手。
他本寄望于教成我们,再让我们替他打上长白山。
无论如何,他定不能让师兄的徒弟比他自己的强。
如果三月内他回来,就继续教我们四年,我们也要依约代他挑战长白十六峰。
如果三月内他不回来,则代表我们师徒缘分已尽。
定是他师兄的徒弟资质上佳,远在我们四人之上。
如此,他亦耻于认我们为徒。
我们如想用他教的武功报仇,必须再等两纪也就是二十四年。
他已立誓在自己的百岁之年弃世。
至于身后种种,我们如何用他的武功,他就管不着了。
如果两纪之前我们四人擅自使用他所教武功,
就是寻到天涯海角他亦要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关于我们云台四宗武功渊源的故事。
既他们三人已经出手,算来必是两纪之期已到,他们再无任何避讳。
不知我师父是否如他所说已然弃世。
你还想听第二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