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用过晚饭在易真房中喝茶时,李颀问易真:“十五年前师父是如何得到令尊的玉玦的?”
李颀言下之意是:既然李云峰是在易家灭门之后才赶到,怎么能得知玉玦在哪?
而且易知行如此高的武功都已经被逼自尽,家人性命尚保不得,又如何能保住区区一块玉玦?
易真皱眉道:“李叔叔告诉我,当年他到我家之时在我爹爹身边血泊中发现了天字玦,明显是有人故意摆在那里的。
李叔叔说,”易真顿了顿:“有故意羞辱之意。”
李颀没有说话,灭门之后还要着意羞辱,可见恨意之深。
师父的地字玉玦他再熟悉不过了,师父向来行事潇洒,从来不务虚名,得了地字玉玦就扔在一边,任凭他和师兄随便把玩。
李颀倒是不觉得这声名赫赫的天地合德玉玦,是如何不得了之物。
试探着接着问:“你爹爹可有仇家?”
问过即后悔,当年易真不过七岁,又失去部分记忆,怎可能知道易知行是否有仇家。
果然易真缓缓摇头说:“不知。”
李颀再问:“可有线索说是魔教所为?”
易真依然摇头。
李颀寻思易家灭门已经是在王屋之战后十几年,自王屋之战后魔教似乎已销声匿迹,未在江湖再起什么风波。
而且如果是魔教复仇,那至少天地合德四人都不得安生,只针对易知行就更像是报私仇了,师父到底得了易家什么线索呢?
正犹疑间忽然闻到房内丝丝缕缕似有异香浮动,心念一转暗道:“不好!”
只见易真挥袖熄灭了烛火,拽李颀伏下,同时分别往李颀和自己的嘴里放了一粒丹药,知道易真也闻到了这异香。
没想到易真反应颇快,更没想到朝阳洞洞主孙思临别所赠诸般解毒丹药,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李颀含着丹药压低声音问易真:“是迷香?”
易真摇头轻声说:“不是迷香,是日间使幻术的女子所用移魂香,只是剂量要重得多。”
过了片刻,听到房外一女子格格笑道:“阿娇,你用了我这许多香,你们空空儿今天都是满载而归,得了教主好多赏赐。
晚上还让我助你会情郎,你该如何答谢我?”
听到另一女子压低声音说:“阿秀你快小些声吧,日间那四人有三人都是高手,都是不好惹的角色。
也不知现在中招没有,如果你这香不见效,别说会情郎了,我们去见阎王也未可知。”
听声音正是日间的红衣女子。
只听那阿秀高声说:“高手?我看有两个倒是俊俏得紧,这么小的年龄就能练成高手?
你莫诳我!再说我们花花儿制的香何时失过手?你就放心吧。”
阿娇急急说:“低声些!低声些!
我今日所得玉玦与上月所得玉玦是一对儿,上次的玉玦是地字玦,今天的是天字玦。
教主看过之后特意让我们来捉这两人,你当我是玩呢?
那白衣少年背的是名剑湛卢,那青衣少年内力也不弱,如果你的香不见效,我们怎么回去向教主复命?”
阿秀叹气道:“你又信不过我的香,又怕他们怕得要命,怎么不让精精儿派人来同你一起抓人。
我们花花儿可没有那么好的武功,你们空空儿怕也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阿娇说:“所以这次我们只抓这两人回去,那个野人样的人和与他同房的人我只点了安眠香让他们不捣乱就行,明日自然就醒了。
精精儿为了三日之后白马寺之事已经精锐尽出,我们上哪再找精精儿派人陪我们今夜抓人!”
从房外二人提起李云峰所佩地字玦开始易真就紧紧握了一下李颀手臂。
当听到二人说要捉易真两人回去时,易真用手指在李颀手掌划下“如何”两字,李颀回复“同去”。
易真苦笑,欧阳询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有了李云峰行踪先报信,莫要轻举妄动,李颀这是把欧阳询临行叮嘱完全当作耳边风了。
但眼下已经确知窗外女子曾得到过李云峰的地字玉玦,言语之中的教主与天地合德玉玦亦大有牵连。
不趁此机会一探究竟,恐怕等报信青城之后黄瓜菜都凉了。
易真咬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颀都甘愿以身犯险,自己性命都是李云峰救的,就算赔了这性命又何妨。
又挨了半柱香的时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那阿娇和阿秀先闪身进屋,发现易真和李颀均躺在地上昏昏如睡。
阿秀笑道:“以后再说我家香不厉害,半钱香都不借与你。”
阿娇看二人中招方始放心,轻轻击掌两下,从屋外又闪入数人七手八脚将易、李二人放入布囊之中负起便走。
数个起落已经行到客栈外一辆轩敞的马车之上,二人被掷入马车着人看管。
那阿娇和阿秀以及其他人都在车外骑马相随,车轮滚滚、马蹄声声眼见得是往城外去了。
出城之后阿娇和阿秀一行人不再避忌高声谈笑,易真和李颀在车内凝神静听,都是谈论教主及教内陟罚臧否之事。
大略意思就是教内有空空儿、花花儿、精精儿、飞飞儿几门教众,各有分工。
白日所见红衣女子阿娇即空空儿下属,所为皆梁上君子、妙手空空之事;
窗外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阿秀是花花儿下属,平日所行似乎均与制毒、用毒有关;
那精精儿听二人谈论好像是武功较高的一门教众;
而飞飞儿都是些来无影去无踪专擅轻功负责侦缉密辛、传递消息的教众。
众人虽未明言所属何教,但看各教众行事生冷不忌、目无王法,就算不是魔教,也与魔教相去不远了。
想到今晚就可能探到李云峰行踪,还有可能探知与父母去世相关的真相。
易真感觉自己心跳如雷,强自暗暗调整呼吸就怕露出破绽。
这时马车吱呀一声好像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