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果然过不多时,绿如捧着一个拜盒过来鹤园,喜孜孜地告诉二人:“易大哥,岛主已经决定将你二人都留在我们百兽岛。
只要你们服下这两丸归一丸就正式算作我百兽岛之人了。”
李颀推易真上前,易真只得先接过拜盒,然后开口问道:“绿如姑娘,我二人服食此药后,是不是每半年也须求欧阳岛主赐药才能保全性命?”
绿如笑靥如花道:“是啊!我也是自小就服食归一丸,不如此如何证明忠诚于我百兽岛,忠诚于我岛主?”
易真沉吟道:“全岛岛民均如此?”
绿如:“那是当然。”
易真:“可欧阳岛主不过三十余岁,若说全岛岛民均如此,那他担任岛主之前?……”
绿如:“自然是上任岛主也如此,上上任岛主也如此。”
易真:“据我所知,必得血脉筋骨异于常人之人才得制出今日之药,那你们上任岛主和上上任岛主,与欧阳岛主不会碰巧均是血脉异常之人吧?”
绿如瞪大双眼:“我还未解释这来往因由,易大哥你竟然已经得知这其中关窍?
你如何得知岛主制药是因岛主血脉筋骨异于常人?”
李颀插嘴道:“自然是得益于你易大哥博览群书、过目不忘。
你易大哥不只长得俊、会炼剑、懂医术,你不知道的过人之处还多着呢!”
绿如大喜:“难怪岛主这么快就决定让你二人留在百兽岛。
之前无论武功高低容貌如何,来到我万鬼城的行商、武林人士统统做了鬼。
欧阳岛主还未曾留下一人,毕竟易大哥与他人不同。”
易真见绿如竟把能有资格服食毒药、被幽囚于百兽岛视作无上光荣之事,只觉这百兽岛岛民想法简直匪夷所思。
回看李颀见李颀摊摊手,神色间仿佛说:“你看,我说这欧阳云是一个疯子,你且不信吧?”
易真皱眉问:“你觉得留在百兽岛如此之好?”
绿如挑眉反问:“如何不好?我们世世代代均居住在此,五十年前的战乱,三十年前的瘟疫,我百兽岛未曾折损一人。
我们既不受天子管辖、又远离武林纷争,既无租税徭役、又无战乱征伐,除了我岛岛民没有人知道百兽岛所在,有何不好?”
易真耐心道:“你今年方二八,难道未曾想过这天下之大不只这百兽岛,未想过离开岛看看这纷纭世界?
这世上再好的地方如果终生禁制不能离开,又与牢笼何异?”
绿如大惊:“易大哥,这种话在岛上如何说得?”
看看左右无人接着说:“易大哥,你的话不仅说不得也好生没有道理。
我们自小就知:岛外之人无不欺我、骗我、谋我、害我。
只有我们百兽岛之人无分男女老幼都由岛主管制,岛主一视同仁,我们只务农桑、不理世事,丰衣足食、仓廪充裕,无等级权贵、无穷富尊卑。
在这岛上无论人兽只要不坑害他人都能活得快活,这便是极乐世界。
多少世人求亦求不到,离开岛又有什么好?”
易真尽管能言善辩此时亦不禁语结,这绿如恐怕和岛上居民一样,自小就被人千万遍说及百兽岛的诸般好处。
岛外之人上岛后能幸存的万中无一,无人能向他们说明这百兽岛外世界倒底是何等模样。
而这世上也竟真有如百兽岛岛民一般不谙世事之人。
一旁李颀好奇问道:“那这么多年就真没有一个人离开百兽岛?也没有一个自岛外上岛后留下之人?”
绿如说:“当然有,那青峰老头就是三十年前被上任岛主留在百兽岛之人。”
易真心道:难怪此人并非吴越口音,自应不是当地岛民。
绿如接着说:“至于离岛之人……”,绿如又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说:“就是二十年前我们上任岛主。”
“啊!”,易真李颀异口同声:“你们上任岛主?”。
绿如赶紧以手指放在唇旁,关上了屋门和窗户,神色紧张地说:“你俩不妨再大声些,我们就都不用要命了。
这还是我之前偷听得来的,我这是想要告诉易大哥莫要犯了岛主的忌讳。
三十年前,我们上上任岛主将岛主之位传给了上任岛主。
没想到十年后有一日上任岛主在岛外审查过往行商时,不知如何得了一封书信。
也不知信中说了什么,第二日我们上任岛主就带着夫人偷偷离开了百兽岛,走前还留下了岛主令牌。
我们上上任岛主当时正在闭关修炼,听闻此事怒气攻心竟然气机郁阻、走火入魔。
听说他三个月后亲自出岛将上任岛主夫妇抓了回来,彼时上上任岛主正痴迷炼剑,将上任岛主夫妇抓回来之后,……”
绿如顿了顿:“就用他二人血身祭了当时所炼的无邪剑,然后就将岛主之位传给了欧阳岛主。”
易真和李颀倒抽了一口凉气,易真皱眉问:“欧阳岛主当时应该才十余岁,如何就继任了这岛主之位?”
绿如奇怪道:“我刚才未曾说吗?我岛岛主之位都是依血脉传承,上上任岛主欧阳冰就是上任岛主欧阳飞的父亲,是我们欧阳云岛主的祖父,这传位自然是传给他啊!”
易真、李颀听闻此言不啻于五雷轰顶,李颀急急道:“小绿,你等等,你是说欧阳冰先是将自己的亲儿子和儿媳活祭用于炼剑,然后将岛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孙子?我可有听错?”
绿如频频点头道:“是啊,有何不妥?”
易真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自然是大大地不妥,虎毒尚不食子,天下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以此种惨烈方式残害子女性命?”
绿如嗫嚅道:“可是他们要背叛我百兽岛,岛主自然要亲自要他们性命,父母儿女又有何区别?”
易真不忿:“绿如,如果是你的儿女,你会因为他们要离开百兽岛而杀害他们吗?”
绿如笑道:“我的儿女怎么会想离开百兽岛,这是不会发生之事。”
又顿了顿:“如有此事,自然不能再留他们性命,岛主正因如此我们才信服于他啊!”
易真和李颀听闻绿如此言对视一眼,均感觉如堕冰窖,这百兽岛何止是无长幼尊卑,又何尝有天理人伦,这百兽万鬼竟然人如其名。
李颀还是不相信,问道:“那本任欧阳岛主可知道他祖父杀了他父母炼剑?”
绿如低头道:“这个是无人敢问的,也是我为何告诉易大哥不要触了欧阳岛主的霉头。
听说几年前有一人隐隐提及此事,当场就毙命在岛主掌下,而且尸体被扔进了熊群。”
李颀道:“你看,我就不信天下真有人暴虐到不顾父母死活,这其中必有隐情。”
转头看向易真发现易真低头沉思,他不知道此时易真突然想起昨夜欧阳云昏倒前那声呢喃,易真记得他隐约喊的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