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绿如在旁催促:“我讲了这许多,你们可不许和旁人说,易大哥,你和李什么李赶紧服药吧。”
易真想了想道:“绿如姑娘,我也不骗你,这药我不能服,我也不会留在百兽岛。”
绿如和李颀闻言均大惊失色,李颀心道:你就骗骗这小姑娘又何妨。
刚才一番言语已能看出这小姑娘是死忠于他们岛主的。
这冥顽不灵之人你不会当真以为仅凭喜欢你,就独独对你网开一面吧。
本可从长计议之事此时你倒坦诚相告,你那鬼谷纵横一套路数怎么对这小姑娘就不忍心用了?
绿如吃惊得手足无措:“易大哥,我刚才说的你可否听懂?你不服药就只有死路一条,怎可能离开百兽岛,罢罢罢,你赶紧服药!”
情急之下使出招式想去抢拜盒逼易真服药。
易真自上岛以来未曾显露武功,青峰也是从易真中毒后很快醒转,和易真登临负心殿之前的呼吸吐纳和身姿步态揣测易真乃武林高手。
青峰将此节告知贾青和小绿时,二人见易真纤纤弱质浑身上下并无半点像高手,都将信将疑。
此时绿如出招只觉一身力气全未打到实处,易真身形未动自己的招式已全然被化解。
拜盒还稳稳的在易真手中,自己却被招式反噬胸口巨震后退了几步,差点儿呕出鲜血。
绿如此时才知道青峰所言非虚,自己哪里是易真的对手。
易真道:“绿如姑娘,这拜盒我要亲手送还欧阳岛主,我还有一些话要同他说,烦你通报一声。”
绿如神情黯然默默注视了易真一会儿,转身决然而去。
绿如去后李颀在旁叹了一口气:“就是不想骗她你也不好同她动手,你这下彻底将她伤了,百兽岛上再无相助你我之人。”
易真默然一会儿道:“我并未同她动手,是她要同我动手。”
李颀负手躺在床上:“有差别吗?你这武功连道教高手都抵敌不过,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招架得住。
你完全可以再怜香惜玉一些,你这样分明是有心与她决裂,她刚才那目光看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易真默然不语,李颀恰恰说中了他的心事。
绿如自上岛开始就与自己份外亲密,岛中事务甚至岛内秘辛悉数告知。
易真不愿自己再对她有所欺瞒,更不愿她对自己再有所幻想。
她所期望的能乖乖服下毒药安心留在百兽岛之人,并不是自己。
如若绿如心有挂碍,恐怕既帮不了他人又害了自己。
二人本非同路之人,又何必再有所牵扯。
李颀继续叹气道:“你既然想见欧阳云,必定对离岛之策已有成算,说来听听吧。”
易真放下拜盒,坐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徐徐道:“并无成算,只是想赌一把。”
李颀:“不过是明教和白马寺两役,怎么就惯出了你赌徒的毛病。
之前未失手可,不代表如今就丢不了性命,你这赌运在百兽岛灵不灵,可不好说。”
易真不理会李颀调侃继续说:“你今日在大殿前可看到两根桓表望柱?”
李颀:“自然看到了,那两根柱子高耸殿前想不看到也难吧?”
易真:“你可知那大殿殿名叫负心殿?”
李颀:“知道啊。”
易真:“那你可知那两根桓表望柱上蹲伏的是什么野兽?”
李颀:“这个,应该不是望天犼,我撩了两眼,好像一个是鸟,一个是豹子,那欧阳云颇喜白鹤和豹子,应该就是这两物吧?”
易真气结:“你哪只眼睛看到那上面是白鹤?”
李颀嘿嘿笑道:“说是白鹤确实不大像。
莫卖关子了,你定知道那上面倒底是什么,与我二人离岛又有何关联?”
易真又喝了一口茶,道:“那上面是枭鸟和破獍。”
李颀一跃而起:“你是说枭鸟食母破獍食父的枭鸟和破獍?”
易真:“正是如此。”
李颀:“那大殿名为负心殿……”
易真:“是因为十八层炼狱中有负心背德之狱。
欧阳云将自己困在了这负心背德之狱中,将自己视为枭鸟和破獍。”
李颀:“这,岛上之人不知吗?”
易真:“我觉得岛上未必有诗书教化之物。
除了欧阳云、青峰、贾青和绿如,更未发现有识字认字之人。
青峰和贾青知道多少尚不清楚,这绿如对欧阳云心中所想应是全然不知的。”
李颀:“你是说……”
易真:“我是说这欧阳云虽身处百兽岛、万鬼城、负心殿中,但尚未成为禽兽、恶鬼。
人性未泯就尚有良心,我们就有一线希望离开百兽岛。”
李颀喃喃道:“我还是觉得这欧阳云是疯子,他爷爷欧阳冰疯得更甚,这自愿困居百兽岛的所有岛民均是疯子。
只有我二人清醒,在他们眼中自然也是疯了。”
易真默然不语,此时青峰叼着旱烟走入门来,闲闲道:“岛主有请。”
易真和李颀上前,青峰一手拦住了李颀:“只请这位公子。”
易真看了李颀一眼,慢慢走到桌前拿起拜盒,随青峰往大殿而去。
一路无语,青峰把易真让进殿后,即守在了殿前。
易真第二次走入这负心殿,感觉此时虽阳光普照殿内依旧寒气逼人。
欧阳云依然着一身锦绣在殿内兀自踱来踱去,仿佛未看到易真进殿。
易真将装有归一丸的拜盒放在几上说:“我是来向岛主归还归一丸的,我和李兄恳请岛主准允我二人离岛。”
欧阳云脚步顿了顿,然后看也不看易真继续在殿内踱步:“绿如告诉过你们无人可活着离开百兽岛吧?”
易真道:“据我所知二十年前有人活着离开了百兽岛。”
欧阳云霍然回身紧盯易真,一挥手放着拜盒的几榻连同拜盒一同碎为齑粉:“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易真擦了擦欧阳云掌风刮伤面部的血迹:“你定然不会杀我,因为你还想让我为你炼无邪剑。”
欧阳云紧握双拳:“你要离岛自然就不愿为我炼剑,我为何还不杀你?”
易真:“因为我还知道你并不是想炼无邪剑,你是想借炼剑之名召唤你父母魂魄。
可惜你父母二十年前就已魂飞魄散,你这痴心妄想只好自欺欺人罢了。”
易真还未将话说完,欧阳云已经怒极出手,易真感觉汹涌掌风拍向自己,下意识以喜金刚九十六式抵敌,但内力完全与对方不在一个品级。
躲了大半招式还是生生受了一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硬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而且你自己的性命也已危在旦夕,只有……我能救你。”
之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