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老残叹了口气道：“那你又为何恨我呢？”
上官云英道：“我从小被你捡着养大，就是师父不要我了，你亦应当在师父面前替我求情，至少求他对我从轻发落。
你一言不发任凭师父废去我半数武功。
若不因此，我武功又何尝会弱过你二人，我不该恨你吗？”
老残道：“你见师妹修为日益精进，远超于你，就从明教索来毒药投毒，欲让师妹走火入魔，师父责罚你心狠手辣不应该吗？”
上官云英怒气攻心，状如泼妇：“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说教于我？
你还不是为了一名歌妓，从师父处盗得含象琴，被师父逐出师门，恐怕不比我高明吧？”
老残倒是不生气，打了一个哈欠：“我们三人在这里逞口舌之快，让各位见笑了。
好在我们三个都是上清派的孽徒弃子，丢的都是自己的脸面。
怪就怪司马掌门命数风水不好，收了四个徒弟逐出三个徒弟，剩下一个徒弟也惨死。
师妹你继续，我无妨。”
上官云英方才气昏了头，此时见几艘船上不管节度使府之人，还是明教之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但明显刚才恐怕还津津有味赏鉴了大半部上清派秘史，冷冷道：“我亦无妨。”
指示精精儿：“全部杀掉。”
话未落地，最边上一艘船上突然雷霆声动、信号齐发。
半个曹娥江上均是烟花炸裂、火光耀眼。
原来竟是易真和李颀趁乱点燃了第三艘渔船上的信号，烟花爆裂声中眼见得沿江隐藏的两艘画舫和若干小船，均点亮灯火，杀声震天驶过来了。
而且这么大阵仗岸上节度使府定然也会接到信息，援军立马可待。
各个船上本来有恃无恐的明教教徒均惊慌起来，枉他们明教技艺精绝，又哪里抵敌得过节度使府官兵围剿。
李颀笑吟吟从漫天烟花中跃入上官云英所在之船：“上官教主，这陈年恩怨今日就不细算了。
您看咱们是一起迎接府兵前来，再行叙旧。
还是今日且到此，改日我们再倾耳聆听各位前辈昔日的风云往事呢？”
上官云英许多年来已经疯了大半，听了李颀言语更加疯癫，睚眦俱裂，就要上前与李颀拼命。
倪金桂在旁一再相劝，丁劲松也率明教精精儿、飞飞儿等跪下相求。
上官云英最终被倪金桂等半拖半拽，即乘来时滑索离开。
片刻后明教诸人走得一个不剩，那飞飞儿火速将滑索支杆亦一并撤掉，曹娥江上仿若明教未曾来过一样，只剩下烟花次第绽放。
易真身上所带解毒之药不多，只好先紧着鲁景言、老残、大熊、左鹏飞、贺简伟等人服食。
普通兵士暂无暇照管，素帔和程桑亦暂时无需解毒，余下只剩等节度使府鲁景逸和陈寅生援兵赶到。
鲁景言服药之后力气刚有恢复，即冲到程桑面前：“我父亲所中何毒？快把解药拿来！”
易真亦不好阻拦，只好站在鲁景言身后注视程桑，见他眼睛紧闭、后背笔直靠着船舷，毫无搭理鲁景言的意思。
易真突然出声问道：“程洞主，你是如何得知节度使府秘道所在的？
你所受之伤如果是因李叔叔造成，敢问李叔叔现今人在何处？”
程桑闻言倒是睁开了眼，易真只觉程桑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嫌恶，一如当年推自己堕崖之时。
程桑凝视易真片刻，突然出声问道：“你不妨先告诉我，三年前你分明一无长技，如何短短三年就成为江湖传扬的高手。
是你父亲你哥哥当年教你的吗？
你竟骗了青城山所有人这么多年？
他们倒底教了你什么功夫？
你们易家倒底有什么武功秘诀？”
易真听后只觉背脊冰冷，三年前程桑亦问过类似话语，但今日语气更加阴郁恶毒，阴森之气逼人，听其言语宛如置身鬼蜮。
身侧素帔仙子怒喝道：“桑儿！住口！”
程桑自此再不出声。
易真在各宫观洞府之间流连时虽与程桑不熟，但刚才的程桑全然不是他记忆中的程桑。
李颀固然不认识程桑，但也分辨出程桑言语中对易真乃至易家的深深恶意。
这素帔显然与程桑渊源匪浅，李颀焦急望向江岸边，只盼鲁景逸、陈寅生等人快快前来。
众人能合力想出办法，尽快从这二人口中套出鲁明达受伤之谜以及师父、师兄下落。
朦胧间看到江岸边烟尘腾起心中雀跃——定是鲁景逸和陈寅生率兵前来了。
易真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鲁景言看易真皱眉走近问道：“何事？”
易真皱眉道：“若是大公子率兵前来，烟尘不该如此小，恐怕有变。”
鲁景言挑眉道：“哦？”也尽力向远处望去。
一阵马蹄声响，只见烟尘中仅陈寅生率几名将士快马前来。
未等马收蹄停住陈寅生滚鞍落马，一身风尘气喘吁吁道：“二公子！大事不好！节度使府被人纵火，有人趁乱将大公子劫走了！”
鲁景言吃惊不小，赶紧传令部分已服解药的麾下人马及画舫和沿江布防小船上的兵士，押着素帔、程桑折返节度使府。
众人从水路改为陆路，先找驿站换马往节度使府一路狂奔。
陈寅生在马上断续说清了事发经过。
子夜之前，鲁景逸和陈寅生率众凝神戒备，紧盯府内府外及四进院落，谨防有人夜袭。
子夜过后，见约定时间已过，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鲁景逸揣想应如易真所料，贼人试图从曹娥江进入秘道，传令下去改为紧盯江面动静，就等江上发出信号前去接应。
未曾想令刚颁出，就有家丁通报府内起火，瞬间就火光耀眼，府内府外乱作一团。
鲁景逸一边传令灭火、一边传令移出府内人员家私、一边挂念暗道内鲁明达安危，率府兵家将几番进出府门。
陈寅生一不留神，就失察了鲁景逸所在。
待火势稍有控制再检点人马，发现早已有人闯入书房和暗道一通翻检，同时一并失了鲁明达和鲁景逸踪迹。
陈寅生六神无主不敢耽搁，赶紧快马赶往曹娥江边报信，这就是整件事的大致梗概。众人纵马未到府前，已闻到大火烧灼后的焦炭味道，待赶到府门前，发现翁安清率朱寺庵等人早已在门前相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