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的越南在秦朝被收服,一直都是作为附庸的南越国而存在。汉武帝时,因为终军等使节以及亲汉的南越王被丞相吕嘉杀害而被大将路博德灭之,汉武帝将其分为十个郡,交趾郡是当时之一,这十个郡又被称为交州。
征氏姐妹的故事,发生在刘秀统一天下之后。其说法颇多,中方和越南方的史料都偏向于自己人,因此对两姐妹的评价一直都会由微妙的出入。以下,是大概的故事:
东汉任命的交趾的太守苏定,无论汉还是越南,都一致写着他是个见钱眼开、贪财好利、欺压百姓的恶官。天高皇帝远,苏定的恶行,对后来越南人民反抗有重大关系。
第一个争议点是,征氏姐妹起义的原因。姐姐征侧的丈夫诗索被苏定杀死。这里越南史料是说苏定欺压百姓,诗索为百姓讨公道而被杀,也有说是不服强制百姓的汉化而反抗;汉家部分史料称,诗索坐罪该死,而征氏姐妹起义不过是泄愤罢了。
这里我想说说,征氏姐妹只为了泄愤能发起一场起义,那么也足以说明当时交趾的治理已经腐败到什么地步了,因此我个人认为,征氏姐妹起义确实是奉大义而行,不该被否认。
起义势大,征侧被拥立为“征王”,带领人民独立。刘秀派了伏波将军马援和二十八宿将之一的娄金狗刘隆水陆并进。刘秀绝非暴君,我们可以设想最初这么浩大的声势只是为了武力威慑,双方坐下来商谈解决问题。
但是历史记载,征侧直接发兵对抗无论战斗力、装备还是兵力都远胜自己的马援。
以下纯粹个人见解:马援的大军确实恐吓了越南人民,但是他们担心第二个苏定来统治他们,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接受东汉。无论征侧有意无意,她是被人民推上去的王,她就算想和马援谈判,她就算内心相信刘秀、相信东汉,她底下的人,也不愿相信,他们杀了征侧,再拥立另一个人,继续反抗马援。征侧唯一的路,只有和马援交战。
最终,越南人民失败了,征氏姐妹兵败而亡,其部下战败后也相继自杀。
这一切的祸首苏定反而逃亡了海南岛,没有得到任何制裁。
第二个争议点,越南载马援战后直接带着征氏姐妹的头颅回到洛阳,而汉家史料有言,马援修改当地律法,轻徭薄赋,兴修水利,流放贼首,安抚民心,方才回洛阳。
这一点确实难以去考据了,只是关系马援的评价罢了。
20世纪中华的伟人拜访越南时,见过当地征氏姐妹的雕像,称赞她们是反抗的英雄,是为了人民而战的勇士,马援虽是名将,其政治立场束缚了他——也就是说,他选择武力镇压越南人民是错误的。
*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现在想来真是夜郎自大。”征侧道。
“原来如此。”马可用笔写在本子上,“那你们会恨刘秀和马援吗?”这个本子找严光要的,马可借此记下所见所闻。
征侧摇摇头,道:“当时人民的恐惧盖过了理智,对他们来说只有战争才能活命。光武帝陛下和马将军只是做了他们该做的。”
“哼,在冥界,马将军还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做客赔礼过,他说要亲自下厨,结果我回去闹了三天肚子。”征侧的妹妹征贰一个人翻着花绳道。
马援,绝不下饭。
“作为人民的领导者,我无法节制他们,带领他们走向正确的路,反而将战火带到我的故土,我不是合格的领导者。”征侧暗伤道,“因此在冥界,我希望能向光武帝陛下求教如何领导人民,因此作为他的臣下研习。”
“当别人手下天天大鱼大肉,比在交趾当土皇帝好多了!”征贰倒悬在马肚子上笑道。
随行的军队都是当时征氏姐妹的忠诚部下,但是比起汉军,看上去瘦弱些许,武器也更是简陋,不知道能否完成此次任务。
不一会儿,先行的斥候飞马来报。
“禀告征王,我们探查到了彼国的情报。”
“讲。”
“据说是因为时空错乱,来自未来的一位王将东南亚一带整合起来。虽然民间称没有北上之意,但是他的军队都在边境集结,有窥觑之势。”
“那位王的名字呢?”
“达信。”
“谁啊?”马可和吕玲绮都不知道这个人。
从冥界来的征氏姐妹倒是对这个名字略知一二。
“他是泰国吞武里王朝的开国君主,有着出色的军事才能。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不知道能不能取胜。”征侧忧虑道。
“不是要和谈吗?”吕玲绮问道。
马可也道:“如果抱着最终目的是打仗的心态去谈判,怎么可能会实现?作为商人,交涉的目的是获取对方的利益,但是如果谈判时只想着这件事,不能随机应变,观察对方的想法,那么根本无法达成目的。”
征侧道:“谈判需要筹码,达信在泰国有大帝之称,我们需要对他献上价值。我能保证的只有失败后的战争。”
马可小声对吕玲绮道:“我似乎明白为什么当时会打起来了。”
征贰一个翻身坐正在马上,道:“有一个法子。”
“什么?”众人看向征贰。
“和亲啊。”征贰两只手拼命地指着自己。
“不行,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了!”征侧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野猪,这世上没有不牺牲就能取得的胜利,当初姐姐谁都不想得罪,一味迁就百姓,结局只能是那样。”一直笑脸盈盈的征贰也暗自低下头,下垂的头发遮住其脸,伸手去擦拭别人看不见的泪水。
征侧只能拍着妹妹的背,道:“不用,姐姐会去和达信大帝和亲的。只要他看得上我。”
“不!姐姐!你走了,大家怎么办?你才是他们的王!只有我,没有任何作用的我才能去和亲!”征贰趴在姐姐肩上道。
吕玲绮忍不了了,道:“或者我们直接刺杀达信,接管其领地!”
“达信完成统一大业时才三十四岁,其实力不容小觑。”征侧道,“就按你们说的,以和亲和谈为主,最后再动用武力手段吧。”
*
达信之姿,身上盘绕一串大佛珠,腰间别有一把长剑,不怒自威。
“征氏姐妹的传说我小时候也听过,有幸能见到本人。”达信靠着椅子道,四周并非王宫,只是普通的水洼营地,“但是和我想的差太远了,让我认为,当初的失败是命中注定的。”
“你!”征贰闻言怒起,手都按到剑上,但是看着达信的眼睛却不敢拔出。
“这才是为王之道,任何人,再看到你的时候,都会敬你,怕你,而不是一眼看穿你是个软柿子。”
“那么,不知陛下能否考虑我们的提案?不要北上?”征侧道。
“我确实并无北上之意,相反,边境大军都是为了防止大汉的军队来犯准备的。”达信道。
“胡说!”马可道,“我来时粗略看了,边境军的粮草足以长途跋涉,直取洛阳,你的谎言骗不了我!”
达信这才坐正身体,和征侧平视。
“就算是,又如何?广袤而空无的土地,人人皆垂涎之。最肥美的羊,只有最强的狼才能享用。君临天下,能者居之。”达信摊手道,“你若是来谈判的,你的筹码呢?你的这些残兵败将可威胁不到我的精锐之师。”
征侧看了看,当中有人还配备了火炮,自己绝非敌手。
“不知在下能否入陛下之闱,以换取陛下偏安?”征侧道。
“很遗憾,我有处女情结。”达信道,随即转向方才冒犯自己的征贰,“你的妹妹倒是更合适。”
“哼,嫁就嫁。”征贰道。
“陛下,能否——”
“谈判,却不可求人。你已经输了,征王。你以为和亲真的有用吗?我大可以杀了你们,娶了你妹妹,再北上,你阻止不了我。”达信道,“说到底,是因为你的无能软弱,害得生灵涂炭。”
“我姐姐才没不是那样的!”征贰彻底怒了,掀了桌子拔剑上前,势要刺杀达信。
“征贰!”
“玲绮!”马可说罢,吕玲绮也提戟上前,和征贰左右夹攻达信。
达信的亲卫上前救驾,马可拿出诸葛连弩阻拦,但是当对面掏出十八般兵器和枪炮后,马可立刻滑跪高举双手:“我投降。”
“妹妹,不要!”
征侧的劝说没有起效,征贰没有任何停下的势头。
“哼。”达信只是起身,那股霸气就将征贰和吕玲绮给震开。达信拔出长剑,架势御敌,“到这里之后,都没遇到过好的对手,不够我施展拳脚。全力上吧。”
征贰率先进攻,照着达信下盘砍去,吕玲绮则飞身去打达信上半身。
“鲁莽而愚弱。”只在电光火石间,达信一记提斩,就将二人的攻势瓦解,并且强烈的剑气重伤二人。
“没有本事,只有落得这般下场。”达信对倒地的征贰道。
“你这家伙,根本不知道姐姐有多痛苦!根本不明白姐姐的内心!”
达信更加不屑,道:“痛苦?为王之人,哪有不痛苦?留名历史者,多少无奈和心酸。内忧外患的国家,落后疲弱的一切,我将其建立成一个能居住人的地方,你们呢?却带去的是灾祸。”
“不准伤害我的妹妹!”征侧手持双刀,怒向达信。
达信只是轻轻挥剑就挡住她的攻击。
“这眼神倒不错,只是,太狭隘,太纯净了。”达信一把将征侧挑翻在地,随后转身离去,“对于心怀温柔之王嘛,我也不讨厌。转告光武帝,我只想回到自己的时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达信的士卒全部随之离去,倒是没有人帮马可解开捆缚的绳子。
众人重振旗鼓,起身检查伤势。
“他留手了。”吕玲绮道。
“呸!谁要你可怜啊!回来再跟我打一架!”征贰额头上都还渗着血。
“先把我解开啊~”马可可怜道。
*
总之,这么一来,东南亚的事情就算完成了,达信大帝已经许下承诺。但是对征侧而言,仿佛是自己刚从泥潭中挣扎出来。
坐在石凳上,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故乡。
当时成为王的喜悦,被人们寄予希望,却是绝望收尾,自己没有能力成为他们的王。
“这就是所谓的有心无力吗?”吕玲绮看着征侧的背影,虽然她的实力弱小,但是阳光照射的背影却无比高大。
“我想再多留在故土一会儿,但是我们要回去向陛下汇报。”征侧起身道。
“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回来的。”征贰把手搭在姐姐肩上安抚她。
“也许以后还会被外派来的吧。”征侧笑道。
“那么,启程吗?”马可道。
“嗯,我们回去吧。”征侧道。
*
“我想请教为王之道。”在冥界的征侧这么对刘秀说道。
刘秀在洛阳见了征侧的首级,看到她本人生理、心理都会有些难受。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必担之。”刘秀道,“你死后,你的人民依旧爱戴你。”
“他们选举我为王时,我便有这份责任。因我而死的百姓,他们不会原谅我的。”征侧几乎哽咽地哭道。
没有达到人民的预期,没有实现他们的愿望,他们期望的眼神,他们绝望的眼神,她永远都忘不了。
“那么,暂且在我麾下做事,我会让你明白的。”
“是。”
*
这就是那天的答案了吗?
她做得已经足够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她按人民之愿行事,人民最后并非是绝望的眼神,而是愧疚,愧对征侧而生的恐惧。
当征侧挨了达信的批评和最后勉强算是鼓励的话吧,她从过去的阴霾噩梦中苏醒,重新看到了美丽的故土。自己的软弱愚蠢,自己的人生,可以安息了吧。
和妹妹一起,和支持自己的人一并见证美好未来。
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