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刚学会了睁眼，刚懂得怎么说话一样，我支支吾吾地从嘴里发出声音，而这些发音奇怪到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甚至构不成一个短语、一个单词。所幸身旁的元姑娘能理解我的意思。先是按着我的脑袋下跪行礼，在这时用细小的声音告诉我：“这是武则天陛下的无双之力，深呼吸，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似乎没受多大的影响，我想确认吕玲绮的状况，但是脖子就像石化了一样根本扭不动，元姑娘在关心我没问候她，那么她应该没问题的吧。也就是说——

“这俩女娃的意志力很好。至于这个异乡人嘛，朕只用了一成的力量，他就已经招架不住了。”武则天开口道，“算了，平身吧。”

她最后才说评审，似乎是对我失望而降下的惩罚，不过站起来之后我的精神状态倒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口吃还是没恢复完备。

“朕对你们没有恶意，只是试一下你们的本事。”武则天从身后的绯衣女官手里接过茶，递到嘴边，吹开热气品一口，“不管你们背后是哪路神仙，在朕的国家，就要按朕制定的法律行事，一旦犯错，朕也会按法律惩戒你们。明白吗？”

“明，明白。”我回答道，在见证过刘邦那样五十多岁却顶着三十岁脸的前例之后，我对武则天的外貌也习以为常了。这应该是她人生最美年华时的姿态，首先她的举止尽显贵族风范，虽然不知道符不符合君王之举，但是以以一位贵族小姐的标准来讲，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都要端庄。

她最为耀眼并非其美貌，而是其龙袍。曾经只有男人才能穿上的华夏帝王龙袍，她亦能镇压其上的苍龙，并非是用龙袍来抬举她本人，而是将其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而她的容颜，端正而秀丽，眉宇间却时刻散发着可怕的煞气，丹唇碧眼，洁白如雪的皮肤，她脸上没有用任何胭脂水粉的模样。我不好这口，但也会对她的气质拜服。

“再者，元姑娘先一步来找过朕，告知了朕你们的来意。朕已将国库内所有的宝物，大臣家里的古玩珍藏一并检查过了，并没有神明附着的迹象。”武则天道。

“但是我们仍没获准离开这个时空。”我说话终于利索点了，“而且我们两个同伴尚在昏迷。希望能在贵国有一宿之所可安歇。”

“朕本意也没想放你们离开，至于你们昏迷的同伴——太平？”

“是，母上。”一个穿着道服的女子从另一个房间畏首畏尾地出来，就像地上全是钉子一样。

“你负责照顾这两位姑娘，明白吗？”

“是，明白！”

我大概能猜到那个名为太平的姑娘现在正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剩下的三位贵客，朕会在洛阳城内置办一处住所的。不过只有住所，朕的国家不会供养闲人，你们要用劳动换俸禄。”

“是，是。”无论怎样，我们都只能答应下来——

——俸禄？在这个国家任职？我当了公务员？不对，当兵也是拿国家俸禄，我不会被派去打仗吧！！

“婉儿，接下来你接待几位贵客。朝中事务繁多，朕先离开了。”

那个绯衣女官行礼道：“臣领命。”

除了一开始发动无双之力之后的后劲让我有点害怕，这位女帝看起来还是比较和善的嘛，挺好说话的，没那么恐怖吗？

“喂，小金毛，你是不是在想陛下是个多么温柔和善的人呐？”武则天走后，接待我们的那位女官冲我说道，“哼，那是你们还有点利用价值，不然你们呐，啧——”她脑袋偏向刚才的女道士，在武则天走后仍然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而那位女官，也是一位大美人呐，更有一种邻家大姐姐的感觉，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清澈的眼神告诉我，她内心也是如水般温柔。而她能够看穿我的想法，定是她多年侍奉武则天的本事了。

“小姐怎么称呼？”

“婉儿，上官婉儿。跟我来吧。”

*

路上，婉儿再三告诫我，一点更要对武则天保有戒心，这是在她统治下活下去的唯一的基本功。

“你有利用价值，那么陛下就会对你和颜悦色，嘘寒问暖，而一旦你有丁点儿碍了陛下眼，那么就得和你的人生说再见了。”婉儿说这话时神情自若，一点也不像想让人害怕的样子，或者说，她不在乎这点？她有武则天陛下的绝对信任？

“我大致听元姑娘说过了。”

“她啊？老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想把陛下给挤走，我劝你和她隔远点。”婉儿道。

“喂！老娘是华夏第一位女帝啊！虽然老娘那时还是婴儿，但也做了十多天的皇帝，怎么就不算了！”元姑娘道。

“刚即位就被废，算什么皇帝啊？一个政治工具罢了，连人都算不上。”婉儿鄙夷轻蔑的说话方式，让我十分同情元姑娘。

“哼！你们都只知道欺负我。”元姑娘似乎生闷气了，之后一言不发。

“女帝陛下的无双之力是什么？”吕玲绮开口问道，难得见她主动询问。我猜测是方才被其无双之力给震惊了，发现自己有哪方面的不足，比如对这类精神攻击的抵抗，虽然能够挣脱那个牢笼，但是也不轻松。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可是除了陛下本人外，见过她释放无双之力次数最多的人。”婉儿得意洋洋道，“陛下生来就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所有人，都会害怕她。而这就是她最初的无双之力。”

“最初？”我疑惑道。

“这些事我都是听老狄说的。当初陛下第一次进宫侍奉皇上时，皇上因为被其无双之力给恐吓住了，因此只召见了几次，算是稳固当时武家的权势罢。陛下长期都在坐冷板凳，直到那位皇上去世。新的皇上，也是先皇的儿子，却对陛下十分钟情，也就是‘唯一不被陛下无双之力’影响的人。陛下再度进宫，这次则是不再袖手旁观，而是成为后宫到前朝的一位‘棋手’，通过各种手腕将敌人铲除，收买人心，最后才有了今天的位置。而这期间，陛下吸取了大量来自政敌或是自己人的恐惧，她的无双之力也不再只是简单地让人害怕，而是能够扭曲人的精神意志的强大能力。对元氏和吕氏都用了四成的力量，她们勉强接住了，而你，连一成也招架不住。啧。”

婉儿后面还补充说，武则天的酷吏统治使洛阳人心惶惶，几次诛杀边境守将也让那些远离都城的将士们也心生胆寒，各地官吏也迫于其压力，严苛执行律法。从内到外，整个大唐帝国的子民的恐惧，让她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可怕的人物，没有人能在这里战胜她。

“好了，到了。”婉儿带领我们来到了目的地。

我抬头一看——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