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时期，匈奴最惧怕的将军，并非直捣龙城的卫青，也非封狼居胥的霍去病，而是常年渴望封侯，却屡次碰壁的飞将军李广。

李广在汉武帝时期到底是个什么定位呢？这个很难说。

他渴求封侯建功，屡次参与对匈奴作战，而胜负却几乎是五五开的，并且有过被俘虏的经过。李广认为，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封个小侯没问题吧。但是刘彻需要的是实有功绩之人，李广封侯，那些能力不如他，战绩却因为跟随卫青而卓著的人便也会跟着讨要封赏，这一系列引起的腐化问题，可能会让北击匈奴的计划失败。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卫青领导的合战中，李广没有打出好的成绩，但是他被匈奴畏惧，也是有原因的。李广不擅长统领过多士卒作战，以少数士兵，灵活巧变地干扰匈奴，然后破之，方为李广之长。不能在军中发挥其长处，也是李广人生悲剧的重要原因。

而最让匈奴畏惧的，是其武功。匈奴崇尚力量，尤其是个人力量，卫青本身武功平平，坐镇后方，率军冲锋时也是在武刚车上，匈奴人只会认为是底下士卒强悍，并不会对其军事才能感到佩服。而李广，其武艺在武帝时期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北境士卒本就民风剽悍，李广更是其中佼佼者，多次以一敌多将匈奴打败。其被俘那次，也是靠自己应变以及高超的武艺脱身。

再者，就是其箭术，匈奴人看人之武艺，尤以箭术为标准，李广曾在夜间将一块大石头看作老虎，一箭射去，若真是老虎，便是中其眉心，而箭没入石中，身强力壮的士兵都拔不出。战场上敌人更是应弦而倒，箭无虚发。

李广虽未封侯，但是汉武帝还是认可其能力，其一生多次辗转北部七个郡守，所在之郡，匈奴皆不敢来犯。匈奴惧之，而将其称为“飞将军”。汉末吕布在并州时因为武艺高强、箭术过人而被视为李广再世，获有“飞将”之名号。

司马迁感慨李广之苦闷，对其大加赞扬，让其名垂青史。而当时对李广态度不佳的卫霍二人，甚至被司马迁放进了“奸佞列传”中（但对二人功绩没有贬低）。

*

汉武帝带着人马和冒顿交锋时，李广正被受派前往别处执行任务。无法赶来参与。

正如其历史上，大功劳总是与之失之交臂，但不代表，这样的小任务他就会玩忽职守，连小勋章都看不起的人，怎么得到荣誉勋章？

“那只老虎比以往见过的都要强大，而且浑身都散发着黑气，我们好几个健壮的小伙子都死在那畜生手里。”这里是匈奴的一个小部落，李广被派往这里消灭不稳定的因素。

“权且放心，看我一箭诛之。”李广并不会认为一个狂化的野兽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李广在北境抗击匈奴时，也常会受到一些善良的匈奴百姓救助，对待残忍的匈奴士兵，必定重拳出击，但是这些质朴的游牧民族，李广并不会视其为敌人。

此次只不过李广一人执行任务。而李广不解，这份任务为什么会交到自己手里。他生前也有和猛虎殊死搏斗并击杀之的轶事，但是历史上不乏打虎之英豪，为什么是他？——算了，任务就是任务，不要多想。

“这世上会有这么大的老虎吗？”李广蹲下来查看脚印，地上的脚印硕大，大概有李广的身子那么大，那么推断这只老虎大概有五米高，身长大概有二十米，北境一带普通的老虎是不可能长这么大的。

“是什么妖术吗？”

“呃······”李广听到一旁传来野兽瞄准猎物的低吟，其中还混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

李广立刻闪身后退，拉开安全距离，不过，凭借那样庞大的身姿，那匹猛虎一定还是能轻松将自己扑倒然后撕裂。

现在必须立刻连发弓箭，让那畜生不能靠近。

李广取下三箭，瞄准巨大猛虎的足，三箭齐射而去，出乎李广意料，身体看似肥大笨拙的猛虎却快速跃起，三箭皆空。

莫不是上古时期的妖兽？

也不对，上古时期的妖怪比这还要庞大，这只生物到底是什么？

猛虎借势向李广扑了过来，李广立刻使弓变形，变成一把长剑，闪身躲过第一击，而后瞄准猛虎的尾巴砍来。

剑光疾影，李广立刻砍下了老虎的尾巴，其惨叫声震天。

“从其身下滑过的话，总会有被其压死的敢觉，这么看来只有砍头了。”李广定下此策道。

“呃······”老虎愤怒地低吟，其混杂的声音，李广似乎在哪听过。

“喝！”李广以及猛虎都奋身一跃，拼上全力的一击灌给对方。

李广捂着左臂，似乎被打断了经脉，头上也血流不止，肚子前的铠甲也渗出了血。

“好厉害的畜生。”李广道。

而另一边，猛虎的状况不比李广好，浑身都是伤痕，原本的颜色要被血红掩盖，走路也一跛一跛的，还瞎了一只眼睛。

“必须，再给最后一击！”李广挺剑道。

但是，猛虎那边，突然产生了强烈的黑色暗影气息。

“什么？这是！——伥鬼！”

被恶虎害死之人，其亡魂可能会成为恶虎的眷属，帮其残害其他无辜的人，是为伥鬼。

“好强的怨念！”

“霍去病！卫青！刘彻！”黑的气息混作一个人的模样，他就像骑在猛虎之上，带着愤怒的眼神看着李广。

“你，你是······赵将军······赵食其······”

*

“各位校尉并无罪过，是我不听将令导致迷路。我这就去大将军那里接受对质。”已经快是七旬老人的李广对前来的长史道。

“卫大将军知道将军的苦衷，想必不会为难将军。”长史道。

“陛下想要活捉单于，因我错失良机，导致单于远遁，久后又将为祸大汉。大将军乃大汉所有军队的最高统帅，皇亲国戚，陛下当下最信赖的人，治军必以律，否则无法服众。大将军能体谅我，其他将军又如何体谅我？”

出征前，仍有公牛般气势，现在完全像个老人蹒跚而行，曾经锐利的鹰眼，现在也是暗淡无光。

“我跟您去，我去给您求情！”和他一起行军的赵食其道，“此次我也有责任，请不要一个人承担！”

“是吗？”就连语气，也苍老了数十岁。

卫青的幕府。

卫青希望如实上报军情，而且就算他不说，其他将军也会趁机上奏李广失职一事，这种情况下，由卫青上报是最稳妥的，汉武帝一定会将此事交予卫青处理，卫青再从轻处罚，李广怎么说也能退隐安享晚年。

“你希望如此吗？大将军？”李广道。

“老将军？”卫青疑惑道，“这样是唯一能保全您还有部下的举措了。”

“就在大将军召见我们的时候，其他将军已经向陛下打了小报告了呀。哈哈哈。”李广惨淡无力地笑道。

“老将军，请不要放弃——”

“我从少年起与匈奴作战七十多次，如今有幸随大将军出征同单于军队交战，我不遵大将军将令，偏偏迷路，难道不是天意吗？况且我已六十多岁，毕竟不能再受那些刀笔吏的污辱。”李广拔出宝剑，抵在脖子上，“请让我的部下还有家人，活下去。”

“老将军！”卫青无法阻拦，就连近在身侧的赵食其也没有预料到，李广突然拔剑自刎。

纵然全身而退，功业未成，反而遗臭万年，不如，死在此时。

“老将军，卫青对不起你啊······”卫青跪在李广尸体侧哭道。

*

“小将军！小将军！不好了！老将军他死了！”李家将士飞马报告此事给在霍去病麾下的李广长子李敢。

“什么！？”

李敢闻讯怒发冲冠，认为是卫青故意让父亲走远路导致其迷路，带着手下的人气势汹汹地前往卫青的幕府。

李敢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愿意听卫青解释，卫青武功平平，被李敢带人打成重伤。

“一命偿一命！”李敢举刀要砍卫青，只见一箭射中其眉心，李敢倒地而死。

“乱军纪，殴打大将军，当以叛贼处置！”霍去病将弓扔到一边，和其他人一起把卫青扶起来。

“舅舅，没事吧？”

“病儿······你做了什么？老将军死前，让我要保住其家人性命的！”卫青呻吟道。

“以下犯上，要是你死在这里，匈奴怎么办？到时候他们李家真是历史的罪人了。”

卫青无奈，吩咐部下厚葬李广父子。

*

汉武帝刘彻在京得知了李广的死讯。东方朔和汲黯在侧，东方朔问道：“令人唏嘘。”

“不。”刘彻道，“李广和其他的异己不一样，他是绝不会威胁朕的异己。他三朝老将，只求一印封侯，但是，无论如何，朕都不能给他封侯。朕说过，他做的已经足够了，不要再参战了，也告诫了卫青不要让他担重责。但是，人生就是怕啥来啥啊。大业半成，而李广父子也就此殒命，朕，不舍之。”

有的人，爱着，敬着，但是他们却错误不断，身为帝王，只能责罚之，以示王威。为帝王，必须摒弃这些感情是也。

刘彻对汲黯道：“李广家族无罪，一切如常，拨款援助之。李广部下也要追责，全部贬为庶人即可，不要刁难。”

“是。”

*

“李老将军······”失去了功勋和师长般的李广将军，赵食其没有回家，浑浑噩噩流落民间，随后，没有任何战意，死于猛虎爪牙下。

其怨念化作伥鬼，本该服侍猛虎的他，却将猛虎夺舍，占据其身体，使其身体变得异常庞大，并且发誓，要向所有“残害”李广的人复仇。

*

“赵将军，你居然······”李广眼角不免留下一滴眼泪。

“复仇······刘彻······卫青······霍去病······”伥鬼赵食其口中不停地念叨。

李广将长剑变回长弓，取箭搭弓。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导致你变成这样。”李广使用无双之力射出此箭，作为伥鬼的赵食其将会魂飞魄散，甚至连冥界也没有踏足便要消失。

这就是李广害怕的，苟活之后，变成这般可憎的模样，那样的自己还是那个“飞将军”吗？

“对不起，对不起！”李广不住地道歉，随后箭离弦发，一箭穿过赵食其的身体，击中猛虎的背骨，直接穿透之，猛虎没有支撑起身体的支架，随即倒下，而赵食其也被击中，在惨叫中魂飞魄散。

······

*

“赵食其将军他······”在冥界养好伤的李广前去询问女武神赵食其的情况。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连在冥界转生的机会也没有。”得到了如此答复，女武神也多次告诉李广，那是唯一的办法，他没有错。

*

自己是否也对汉武帝，对卫青、霍去病有恨？自己有一天是否也会变成赵食其那样？

自己，这一生，失败吗？

“失败吗？子长？”

“没有封侯，就是失败吗？传颂后世，便是功成名就的证明。”

*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