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有这么严重的案件，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那外国佬一来就出事，啧啧。”婉儿领着狄仁杰、宇文邕还有另一个带刀的侍卫，应该就是李元芳了。

时间已经是黄昏了，在所有人搜寻无果之后，我们不得不上报大理寺。而大理寺人员稀少，每次查案，那都得是倾巢而出，全员登场。只不过——

“上官大人，您不是大理寺的人，您来这里干什么？”我看着黏在狄仁杰身边的婉儿道。

“我一天就上班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要在监护人的陪同下，呐，就是老狄啦。”婉儿搂着狄仁杰的胳膊道。

“此处要案为先。”狄仁杰道，婉儿这才放开狄仁杰，做了个鬼脸，和李元芳、宇文邕前往现场。

我正要跟过去，狄大人将我拉住。

“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我还是很紧张的，吕玲绮、元姑娘和其他三人一起行动去了，只有我和狄大人单独谈话。

来到仓库一边，这里肯定不会有人过来，只有我们两人。

作为此次事件的报告人，也是第一天上任的新人，更是来路不明的外国人，我必然会受到怀疑。这样还会牵连我的上司和同事，狄仁杰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

他清楚知道这点，他决定旁敲侧击地试探我：“李绩将军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看上去是个和善的老人，还当着全军的面拿我和玲绮开玩笑。”我回答道。

“他可不是普通的老人，他年轻时杀伐果断，甚至产生过屠城灭国的想法，朝堂上更是谁都惧怕他三分。”狄仁杰向我走近了一步，“他有什么异常吗？”

看来狄仁杰相当提防李绩，这当中又有多少是出于对其实力的恐惧？他嘴巴动作幅度大，看出他略有点急躁，也是出于对李绩的防范吗？这里是李绩的地盘，他的耳目应该不少。虽然是在审问我，但其实是在查验李绩，他是否和我勾结？

“狄大人，我对李将军并不熟悉，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我回答道。

狄仁杰退后道：“嗯，希望你的证词有足够的份量。那么接下来，跟我说说当时发生的情况吧。”

“是，大人。”我之前并没有说清楚马匹失窃的细节。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普通的例行检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噎死呛死一样的意外发生。

马厩高大宽阔，里面有大概上万的战马在。马厩只有一个门进出，没有钥匙，是为了预防紧急情况的发生，失火的话，马匹可以直接冲出马厩。

四面都是通风的窗户，马粪的味道却仍然严重。倒不用担心有人从这里爬进来，因为四周的警哨时刻都能监视到这里。

马厩也安排有一个门卫，人员出入都要找他登记。

我们检查完粮草军械之后进去查看，计点马匹数量，寻常战马数量统计完毕，一个不漏，也都很健康。而这匹最为贵重的马自然是在最里面另一个更加封闭的房间，享受更美味的草料。

为了防止这匹马被偷走，用了相当沉重的脚铐拴住了，首先你的有这里的守备士兵的水平才能搬得动，不然就得把马腿锯了。

我们到达时，那里连脚铐都没剩下。

前往现场的路上，我将上述情况都告诉了狄仁杰。

“就这些吗？”他问道。

“是的。”

他从始至终都在肃静认真地听我发言，即便到了最后，也会确认一遍。

“嗯。”他轻声道，然后蹙眉开始思考，我也不敢再开口打扰他了。

“现场情况如何？”我们来到了关押——不是，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饲养阿拉伯宝马的房间。

外面饲料、粪便都没清理完，这里面倒是很整洁。

“狄大人。”带刀侍卫，李元芳恭敬地施礼，“据臣初步查看，今天早上运送来的饲料都没有吃完，很可能那之后短时间内就被人带走了。”

宇文邕翻着厚厚的笔录道：“但是周遭监视的士兵称，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进出。”

“啊~三千七百零一人的笔录~”婉儿双手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冒着烟。

元姑娘和吕玲绮则搜集了一些物证，比如不合场地属性的泥土。

“狄大人，请过目。”元姑娘将泥土样本放在盘子中让狄仁杰查看。

这些土过于偏红，和马厩内的黄色土壤格格不入。

“我们对洛阳的土质不太了解，不知道这是哪的。”吕玲绮道。

“这样的土有多少？”狄仁杰问道。

“沾满鞋底的那种。”元姑娘道。

“这是城北用来筑堤用的特殊土壤，为何会在这里？”狄仁杰疑问道，“李将军，最近有士兵去过城北吗？”

“没有，大家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这里不敢擅离职守，就算是想家里人了，也是他们来看望我们，怎么会有人离开呢？”李绩摆摆手道。

不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来路不明的土壤上，狄仁杰又俯下身去查看脚印。

“嫌犯懂得掩盖自己的脚印，却没有将这些土壤清理走？”狄仁杰看着四下没有任何人类的脚印，但很快他明白了，“他用饲料草垫着路，一路直来到这里，并不是那匹马早上没有吃完饲料，而是一路被嫌犯用了的草料都被堆到它的食槽中。”

“我是说这批草料看着成色不太好。”李绩看着脏兮兮又萎了一样的草料道。

“元芳，你去趟都水监，问问他们这些土壤的来历，任何细小的事情都不能放过。”狄仁杰命令道。

“是。”李元芳立刻动身。

“婉儿，这件事情转告给陛下没？”

“没，我准备晚上去汇报工作的时候一起报上去。”婉儿看着像刚蒸过的双手道。

“这匹马可不一般，现在就要让陛下知道，然后定夺。”狄仁杰斩钉截铁道。

“不就是匹马吗？”婉儿嘟囔道。

“当时你不在，这匹马送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陛下向来重视外交，向大食使臣发誓，定会善待这匹马，将来有了后嗣，便会将幼马养大，送还大食。只是这匹马十分挑剔，这座马厩的马一律没有看上。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了，它并没有留下后嗣。一来，陛下承诺善待宝马之诺食言，二来，没能将其后嗣送还故土，三来，后人知道陛下这件丑闻，定会口诛笔伐，大作文章。”狄仁杰几乎带着怒意河池婉儿快点行动。

“是！老狄！”婉儿快马加鞭地往皇城去。

即便和武则天不和，狄仁杰仍然在她的麾下任职办事，为此必须时刻为其君主着想啊，但是内心却不喜欢她，多么矛盾的人呐。

“天快黑了，很快就是宵禁时间了，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大家先回大理寺吧。”

“是！”

“李将军，麻烦保护好现场。”狄仁杰叮嘱李绩道。

“是，老夫知道。”李绩笑道。

这匹来自遥远国度的马究竟在何处？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为这匹畜牲费心费力了。

这就是国与国之交的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