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操的众多将领中,夏侯渊应该说是最有资格骄傲的一位了,虽然地位不如其兄长夏侯惇,但是作为一个将领,他战场上立下的汗马功劳要比夏侯惇厚重多了;于禁攻不下的山贼,被他轻而易举神速击败;张辽虽勇猛,但是不是宗室将领,终究是个外人,曹操对他的信任有限。目前为止,夏侯渊未尝一败,也是因此,他能坐镇汉中。这都是曹操对他的信任。
说到这里,他的无双之力,“神速”,加快自己移动速度、出招速度,还能施加给军队,提升全军的移速,正是靠着它和麾下强劲的兵马,夏侯渊虎步天下,所向披靡。
汉中绝不能失守,正想到此处,夏侯渊看到远处过来一队人马。
“杜袭?”夏侯渊勒马道,“你怎么——莫不是黄忠那厮已经占据了那对山?”
“元帅,我等失职,请责罚。”杜袭、张恭等人下马跪道。
不过是丢了一个山头罢了,这场战斗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起来,这不是你们的错!且看我怎么扭转战局!”
“报!”传令兵快马来报,“黄忠分兵一半给严颜进攻张郃将军防守的阵地!”
“什么?张郃防守那里人手可不够,如此汉中危矣,这老狐狸。伯仁,仲权,你们领一半去支援!”
“是!”夏侯尚与夏侯霸领兵离开。
*
王异端着一大坛酒,独自一人在山上喝闷酒。
赵昂和庞德在一边看着,他们也只敢看着,毕竟王异有一次和来挑衅的曹休等人喝酒,让王异达成了千人斩的成就······
“庞将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赵昂问道。
“这,马嘶鸣的声音······还是西凉马的。”
“是——他!”王异把坛中的酒干完,拔剑上马而去。
庞德和赵昂担心王异会受伤,赶忙骑马跟上。
只见西凉铁骑在定军山上反复冲杀,曹军四下逃散,马岱冲在前面。“杀!弟兄们,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突然一股杀气阻拦了马岱的去路,他能回身挡下其攻击。
“他——在——哪——!!!”来者正是王异,仗着火焰覆盖的剑冲过来直取马岱。
“稳住!组织反击!”赵昂喝止士兵道。士兵看到将军前来指挥,立刻重整旗鼓,列阵反击。
“谁?”马岱问道。
“马!孟!起!那个男人他!在!哪!”王异咬牙狂砍马岱,马岱一时乱了剑法,抵不住。
“放开我堂弟!”一把银枪横贯在两人之间,骁勇的狮盔将军挥寒冰包裹之枪去刺王异,王异急忙躲闪,枪尖在白嫩的脸颊上划破出一丝血痕。
马超将马岱护在身后。“你,休得对我堂弟出手。”
王异擦掉血痕,怒视着马超,放出无尽的仇恨道:“还我家人命来!”
“哼。”那副眼神,马超见过无数次了,每次面对镜子时,都会看到那样的眼神,他知道,和那样的人交谈,没有任何价值。
“马超,你怎么在这里?”赵昂来到王异身边,“你应该在辩关才对!”
“可惜,瓦口关后,主公为了防止张飞将军参与任何攻打定军山之事,让他去替换我守,并把他的任务都交给了我。”马超扭头道。
“别说那么多!速速领死!”王异再次挥剑冲上去。
“娘子!”赵昂跳离马,扑在王异马背上,其胸口上却插着一支箭。
“夫君······”
马超回头看去,乃是其身后一曹兵欲射马岱,被马岱发现并躲开,却正好射向了王异,而赵昂看见了,舍命救妻。马超一枪掷去,刺穿那人的咽喉。
“夫君,别,别离开我,英儿还等着你回去呐,夫君!”王异抱着赵昂的尸体痛哭。
马超看着王异,叹了口气,她心中的怒火,只怕越烧越旺。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他对马岱道:“走吧。”
“可是,哥······”
“任务已经完成了,放剩下的人走吧。”说完,马超拖着枪,策马而去。
马岱吹响撤退号令。
“马超!你给我记着!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王异嘶声喊道。
庞德躲在一旁,不忍再见旧主。他能感到手上那条蛇在看着他,让他去杀了马超。而庞德凭借其毅力压制住这股念想。但,两人早晚会在战场上碰面,到时,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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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负责留守,这点他在丢掉瓦口关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是作为他的惩罚。他想要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道路已经彻底在汉中断绝了。一旦回到许都,主帅?曹操连副将都不会让他当了,能当个一城太守什么的,都算提拔了。
至于汉中的战局嘛,只要定军山不失守,就等于扼住汉中的枢纽,他们无法进取汉水,他们夺取的地盘又都暴露在他们的攻势之下。张郃无比相信夏侯渊的能力,一定能扭转战局。黄忠?只知道他在荆州一带,名气很大,但是要说能力,没听说过有什么傲人的战绩,而且是个老卒,和夏侯渊将军比差远了,不过听说两人的箭术都很好,但是战场之上,箭术可不能左右战局,夏侯渊将军一定会得胜归来。
“夏侯少将军,”看着夏侯霸与夏侯尚带来的精兵,张郃道,“你们怎么来了?”
“叔叔得知黄忠分兵进攻此处,恐将军有失,让我们来的,张将军。”夏侯尚道。
“唉呀!”张郃痛捶膝盖道,“黄忠的精锐主力都在定军山,来进攻的都是小股骚扰部队,我们完全可以应付!此乃黄忠声东击西之计!元帅大意啊!如此定军山危矣!”
“父亲!”夏侯霸恍然醒悟,立刻调转马头冲向定军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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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一切都被正午骄阳造成的这股热浪扭曲。炽热毒辣的阳光照着士兵睁不开眼。一老一壮两个将领位列两军阵前,显得无比耀眼。两人都不能输,两人都只有向前。
汗水顺着黄忠花白的胡子滴落,而夏侯渊——他的头盔都在冒烟了。
黄忠望见山上法正挥舞着进攻旗帜,便对着敌阵吼道:“夏侯渊!敢单挑吗?”
夏侯渊回敬道:“老东西!来就来!就怕别人说我欺你年老!”
两人的声音都不小,回荡在山间,这就是当将军练出来的本事吧。
黄忠一挥手中长刀。“我手中的宝刀可不老!”
夏侯渊吞了口水,转身向四位部将道:“拿水来!”郭淮立刻递上一壶水,夏侯渊一饮而尽,将水壶扔回给郭淮,接着把背上的箭,腰间的弓扔掉,绰刀拍马而去。
“酒!”黄忠道。
“将军,喝酒是不是有点······”部将张翼道。
“叫你拿就拿!”黄忠睁圆鹰眼看着他道。
张翼无奈,从卓膺手中接过壶酒递给黄忠,黄忠张口尽纳腹中。“众将士看好了,老将如何不死!”言讫,黄忠挥刀纵马而去。张翼、卓膺等副将无不捏一把汗。
山上的人,除了法正,也为黄忠此刻冒然出击感到紧张,不对,这已经不是紧张了,比起紧张,他们都有了掉脑袋的恐惧,他们都认为黄忠这么老了,怎么可能冲杀得过有着“神速”无双之力的夏侯渊?他要是战死阵前,攻取汉中功亏一篑,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子初,倘若黄老将军被夏侯渊砍了,主公问责,我们可怎么办?”山上,黄权问身旁的刘巴道。
“祈祷老将军能斩了夏侯渊吧。”刘巴捏住手中的剑道。而一边的法正则露出了幽媚可怕的笑容。
夏侯渊发动神速,一骑绝尘,已经冲过了半场。黄忠横刀而来,一马当先,两人即将相撞。
刹那间,只见黄忠把刀一举,烈阳自那锃亮的宝刀溅入夏侯渊的眼睛——“啊!”伴随着夏侯渊的惊叫,黄忠手起刀落,将夏侯渊连头带肩砍离脱身,在眼睛中计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他已经乱了方寸,手中的刀已经救不了自己,已知道无力回天,心中所想,便是最看重的了,是还没长大的儿子夏侯霸吗?不,他看到的身影不是儿子,是曹操和兄长夏侯惇。啊,自己居然先一步离去,真是对不起他们了,当初明明说好,一起看到天下太平的景象呢······
“居然,比我还快吗······”
“父亲!”夏侯霸刚冲到阵前,看到父亲分为两半的尸体,泪水四溢,“我要给你报仇!”
“小将军冷静!”郭淮死死抱住夏侯霸,“我们失去主帅,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撤退回定军山!”
只见庞德与王异率一队残军而来。“两位将军,这······”郭淮问道。
“夫君死了,定军山大营被马超一把火烧了······”王异无神地说。
张恭替郭淮拉住夏侯霸,韩浩问道:“伯济,怎么办?”
“快快撤退,去东石和张将军汇合,再撤离汉中。”
“伯济!我父亲的尸体还······”夏侯霸哽咽着,张恭拍着他背道。
“少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元帅一定不希望你也跟着他去。听话!和我们走!”
夏侯霸咬牙看向黄忠,与那双鹰眼想对。但是稚嫩的雏鸟,怎么能和傲视大地的雄鹰相比?黄忠的眼神,反而再令夏侯霸吓破了胆,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那这份恐惧了。
苍头临大敌,皓首逞神威。力趁雕弓发,风迎雪刃挥。雄声如虎吼,骏马似龙飞。献馘功勋重,开疆展帝畿。
——罗贯中
*
“报!大王!夏侯将军阵亡了!”长史国渊与邴原快步走进军营中。
正与谋士下棋的曹操猛地站起来。“哪个夏侯将军?”
“是······是夏侯渊元帅······”邴原磕磕绊绊道。
曹操捂紧胸口,跌坐在地,掀落棋盘,棋子散布。“大王!”国渊、邴原正要去扶,被一旁谋士拦住。谋士走向前,用纤细却有力的手掺起曹操将其扶回座位。
“生死有命,大王节哀。”谋士将围棋收拾好,又坐回原位拿出汉中地图。
“是何人的军队?何人杀了孤的兄弟!”曹操努力抑制颤抖的声音道。
“是老将黄忠阵前斩杀了夏侯元帅。”国渊道。
“哼,也好。”曹操猛喘几口大气,最后长舒一口气,终于恢复平常的神态,“死在这员老英雄手中,也不枉妙才一生。”
国渊和邴原不解地对视,曹操挥手示意二人离开,二人不敢多言,立即告别。
“我记得,夏侯渊将军与夏侯惇将军是最早追随大王的二位。夏侯渊将军这些年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这说没就没了,大王居然还能这么冷静面对。”谋士道。
“孤的眼泪早就哭干了,没时间哀悼了。如果妙才死于兵卒之手,那孤倒是会更愤怒的。仲达,当初你劝孤进取西川,那时还是刘璋,平定他轻而易举,如今,换成了刘备,孤怕是没机会了。”
“大王得陇望蜀,正显大王气度与那和宗室相争的刘备大不相同,臣以为,大王没有做错。”司马懿仔细研究着汉中地图。
不久前,曹操在去汉中的路上,到访宛城,请司马懿出山。本来不打算用这么危险的人物,但是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的时间不多了,在去见奉孝前,不惜一切,统一天下,再不然,让司马懿辅佐子桓,继承自己的大业。
“依你之见,接下来如何?”曹操闭目道。
“臣乃新入此职,不敢妄论。”
“别装客套了,快说。”
司马懿微微一笑。“大王豪爽,那臣就献丑了。”司马懿指着阳平关道,“阳平关孤关难守,我认为我们应该前往汉水结阵,让刘备进退不得。”
“好,依你所言。”
这是三个小孩跑了进来。其中一个恭敬的在司马懿身旁先拜向曹操:“大王。”又对司马懿拜道:“父亲。”
另外一个,则拉着第三个孩子的手道:“父亲,父亲,你看我交到朋友了,他叫贾充,是大夫贾逵的儿子。”
贾充亦拜道:“贾公闾拜见大王、伯父。请恕我们无礼,是子上太高兴了。”这时贾逵也赶忙跑了进来,跪道:“大王,微臣失职,是臣看管不严,惊扰二位。”
曹操摆摆手道:“无妨,三个孩子而已,许褚作为孤的护卫守在门口,都放了他们进来,孤自然也就信任他们。”曹操打量着这三个孩子,“仲达,这是······”
“我的儿子,长子司马师,次子司马昭。”
“带他们来战场,会不会太早了。”
“早晚都要经历的事罢了。再说,这其实是我家那母老虎的意思——”
“啊,父亲,你又说娘是母老虎了!我回去要告诉娘!”司马昭指着父亲道。
“子上,你就放过爹吧。”司马懿苦笑道。
是吗,早晚都要经历······话说,上次子桓和子建上战场还是打袁绍的时候,这都多少年了······
曹彰战死北狄后,孤,就怕了啊。
原本在正史中,活到魏国建立的曹丕之弟,曹植兄长,能征善战的曹彰,在白狼山之战,追赶袁绍二子,中了埋伏,不幸牺牲,这之后,曹操再也没让曹丕、曹植上过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