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武则天甚是疑惑，她的这个侄儿没啥本事，游手好闲，贪玩享乐，为人更是阴险残忍，不比眼前的来俊臣差几分，有做酷吏的潜质，让他出战圣德太子？

“魏王殿下想要太子之位久矣，一直都在迎合陛下心意。他虽然沉迷享乐，围棋也是他热衷的一环。他的弈术，虽不外露，臣却知道，翰林院的那些酒囊饭袋，绝非其对手。”来俊臣递上几份棋谱，“这是他和臣下棋时的棋局。”

武则天和上官婉儿阅览毕后，大为惊讶，七战七胜，来俊臣根本就是被碾压击败的。

但是鉴于武承嗣这么多年来糟糕透顶的表现，武则天仍然犹豫不决。“朕好需要好好思量一下。”

“是，那么，臣告退。”来俊臣行礼后离开书房。

“上官，你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未尝不可。”

“确实，朕用人唯贤，品行差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只是，从垃圾堆里捡起一个，这倒是······”

“锤子是用来打铁的，炒出来的饭绝对是糊的，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用，武承嗣就用这么一次足矣。”婉儿道。

“嗯，但是想要争取到这次机会，绝不是单有来卿的引荐就可以的。”武则天看着书房天花板上刻印的河图，那些圈圈点点的，就跟围棋一样，幻觉又出现了啊。在这次比赛结束前，她的身边又会时常被围棋给包围了。

*

本来我们是正准备换班的，但是一个戴着兜帽，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撞开狄仁杰和李元芳，闪入房间内。似乎正准备开口嘲讽的他，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四个大猛男给包围了。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李元芳拉起狄仁杰，随机拔剑指向闯入者。

“我看还是直接开始拷问吧。”宇文邕反手掏出一团业火抵在闯入者心口。

“是我！是我！”男人拉下兜帽，底下是一张一看就是王族少爷的脸，风流而又下流，放荡而又傲慢，“得罪了我，陛下定饶不了你们！”

狄仁杰和李元芳都放下了戒备，宇文邕也收起了业火。

“你哪位？”似乎只有我永远在状况外。

“波罗先生，这位是陛下的两位侄子之一，作为武氏宗亲的魏王武承嗣。”狄仁杰介绍道。

“他也配叫魏王？”这个人一看就是风流子弟，没啥真才实学，想起我知道的上一个魏王是曹操。

“大胆外乡人！本王可是一句话就能让你在洛阳再也抬不起头！”武承嗣怒声道。

“他是我的人，魏王殿下，而且他身负西方神明的使命在身，你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过洛阳地痞。”狄仁杰伸手拦住要发作的武承嗣道。

“哼，若非有求于你，我也不会做到这一地步。”武承嗣脱下夜行衣，夜行衣里包裹着两盒棋子。

“魏王阁下也会有求于人啊？”宇文邕讥笑道。

“你是北周的皇帝，但这里是武周的天下，我可不会怕你！现在我是王，你是臣，给我放尊重点！”武承嗣为人狂妄，目中无人，连过去的帝王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我可不喜欢。

“魏王殿下这是何意？”狄仁杰问道。

“我听闻狄大人是上等的围棋高手。”武承嗣道，“还请不吝赐教。”

“围棋？这与你有何干？”李元芳问道，语气愠怒，看来他也不喜欢武承嗣啊，狄仁杰应该是我们当中为一个能耐着性子和他交谈的人了。无论谁见到他第一眼，都会看透他是个烂到骨子里、坏到淌口水、无药可救的家伙。

“我希望能和那个什么剩下的太子对弈获胜，从而成为武周的太子！”武承嗣说出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怀里的两盒棋子，眼神散发着贪婪而又可悲的目光。

“我拒绝。”狄仁杰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和罪大恶极之人合作的，早晚，我会将你收押进监狱。你不如去找五监，他们或许还会和你做这笔交易。”

“正是因为如此！”武承嗣咬牙切齿道，“国子监乃是外人，而且和那个剩下的太子来自同一国家；军器监年老体弱，也不是个下棋高手；少府监满脑子都是打击政敌和敛财，给他足够的利益他或许还会帮我；都水监是个精于算计的老东西，连我都不敢和他有所交集，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中，无人例外；倒是新的将作监，你的学生是吧？他让我来找你，他说你一定有办法的！正是因为你恪守正义，才会帮助我的！”

“真是个爱给师傅添麻烦的家伙。”狄仁杰喃喃道，“你都说了我恪守正义，又怎会帮助你？”

“正因如此，一旦你决定帮我，就不会想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武承嗣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会真心诚意地帮我！”

“狄大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帮你？”李元芳道。

“因为如果不帮我，获得太子之位的，就是武三思！”

武三思，武则天的另一个侄儿，封号梁王。如果说武承嗣是粗野的坏，那么武三思就是文雅的邪恶。他和武承嗣一样好色，但是不会像武承嗣一样强抢而是靠各种手段让那个女子家破人亡，沦落为奴，然后再买下她；政治场上，和作为酷吏之首的来俊臣有得一拼，而且更加过分的是，来俊臣好歹还要找证据，就算胡编乱造也是对这些证据进行添油加醋，凭空污人的事情还是很难做出来的，武三思则是口说无凭，却将很多人送入地府。

“这又关他什么事？”一谈到武三思，连狄大人也不禁露出了反胃的神色。

“你们知道，我和武三思那小子都想当太子，但是那家伙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一样，向姑妈夸下海口，并且当场将姑妈和上官给下赢了——可是我知道，武三思那龟儿下棋臭得很！这当中有什么隐情！”武承嗣一提到武三思也是怒火攻心。

“你是说，在你和武三思之间，我们拥立你当太子比武三思更好？”李元芳说出了武承嗣的目的。

“是的！”至少他一口承认了，“武三思上位那就是秦二世、隋炀帝！我的话，我的话，至少我会把政务都处理了再去玩！”喂喂，杨广也是“把政务处理了再去玩”的好吧？

武氏二王之恶，世人都厌恶至极，哪怕是边远大疆的居民，也对他们恶名有所耳闻。但是若要比烂的话，确实，作恶这方面，武承嗣还是稍逊武三思一筹。哦，说起来，我认识的上一个梁王，是彭越来着。

“狄大人肯定会拒——”李元芳话音未落，却传来了狄仁杰的声音。

“可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狄仁杰竟然同意了和武承嗣的合作。

“我会指导你的弈术，让你赢过圣德太子，得到陛下的赞扬。”狄仁杰道。

“多谢狄大人！”

“但是，你得保证，成为太子之后改变你的作风，善待百姓，遵纪守法，武三思怎么做，你就反着做。”

“咋滴？他又收了个小妾，我就得把老婆赐给平民不成？”

“不接受的话，我也不会帮你的。”狄仁杰道，“我们现在还有监视的任务，劳烦殿下离去。”

“嘿！我——好吧，我答应你！”

“好，一言为定。”

虽然不服气，我们其他三人只有相信狄大人的所有行动了。毕竟他是狄大人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而且，如果真要在这两人中间选一个的话，我承认，还是武承嗣好点。

于是晚上的监视，狄仁杰又要看着观察国子监的一举一动，又要指导武承嗣下棋，一心两用，方显人之真本事。

在指导武承嗣期间，狄仁杰发现武承嗣本身就有着高超的弈术，但是缺乏对棋局的掌控——也就是他能够见招拆招，但是只要时间足够，就会落入对方的陷阱中，最终落败，狄仁杰就是多次靠这种方式战胜了武承嗣。

“你很有天赋，能够灵活应敌，但是没有战略头脑。”狄仁杰道，“下棋，全局观是相当重要的。你之前下赢的那些人，一是惧怕你，让着你；二就是他们对棋局的掌握比你还低，你的出招能够把他们给圈住，因而成功。”

“嗯！令人恼火。”武承嗣已经连输十八把了，他期间一直在咬一颗黑棋子，都留下牙印了。

“现在的你，连陛下都胜不过，更不说娄师德那样的大师，还有已经赢过陛下一次的武三思。”狄仁杰将将双方棋子对换，将白棋交给武承嗣，自己使用黑棋，“所以现在开始，你要布下自己的天罗地网。”

“好的，狄大人，我试试。”

为了夺得太子之位，他还是很拼的，这一点无法反驳。